忙碌了一整日,这上梁的喜事总算是办完了。

盛家新居的坪很大,能摆二十来桌酒席,流水开了三摊,这才将村里来道贺的村民安置妥当。开始盛大娘还只打算办四十桌,可盛芳华觉得应该不够,她对于桃花村里的人知道得很清楚,有些人家最喜拖儿带女的来吃酒,从来就不觉得脸红,有些吃过酒席还要偷偷将碗里的大块大块的肉用帕子包起来带回去呐。

幸得盛芳华坚持,做足了准备,果然办了五十多桌才刚刚好,盛大娘不得不佩服女儿的眼光:“芳华,以后家里的事情都由你来管吧,娘老了,脑子不好使了。”

盛大娘这一辈子没有在什么大事上拿过主意,除了唯一的那一次。

而且那一次,她还拿错了主意。

看错了人,托付错了终身,故此吃了大半辈子苦,还没挣脱出来。

好在上天还赐给了她个好女儿,盛大娘经常回想起过去,心里头就难受得紧,若不是没有芳华陪着她,或许自己早就不在这人世了呢。

女儿是个能干的,以后自己救随她来操持吧,她的终身大事自己也不再插手了。盛大娘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看了看挽了衣袖在洗碗的盛芳华,心中感触,抬起手来擦了擦眼睛,一转眼女儿就这般大了,想到她就要成亲嫁人了,真是有些舍不得。

褚昭钺和虎子一道将借来的桌子送回给邻居以后走了回来,一进院子门,就见着盛芳华坐在大木盆旁边,满满一盆水里露出了无数的碗筷,盛芳华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了两截洁白似莲藕般粉嫩的胳膊,半截浸在水中,就听哗啦哗啦的声音不绝,她低着头用劲的刷着碗,没有半点懈怠,任凭额头上布满汗珠也没抬手去擦一下。

他从未见到过一个年轻女子这般专注的做事,褚昭钺站在门口,望着那微微沁着汗珠的脸,忽然间有几分心疼。

盛芳华将洗好的碗从木盆里捞了出来放到一旁的桶子里,继续弯腰开始洗另外的碗筷,这时头顶上飘过来一阵风,不紧不慢,格外凉爽。

“喏,擦下汗。”

一块帕子伸了过来。

盛芳华惊愕的一抬头,就看到褚昭钺站在自己身边,一只手拿了把蒲扇,一只手拿着一块帕子。

咦,这冰山怎么转了性子,知道关心人了?盛芳华接过帕子擦了下额头,对着褚昭钺笑了笑:“阿大,多谢你,累了一日,你去歇着吧。”

褚昭钺摇了摇头:“不,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盛芳华只觉有什么戳中了她的心,忽忽的急跳了两下,扯得肠子都结成了一团——阿大委实有些奇怪,原来跟冰山一般拒人千里之外,怎么此刻忽然就变了个人,这般知人冷暖了呢?莫非……她的脸上一红,幸亏是低着头,没让褚昭钺见着那一抹微微粉色。

凉风不疾不徐的刮了过来又刮了过去,盛芳华觉得没有原来那样劳累了,几百只碗筷洗刷了一遍,褚昭钺抢着抬起盆子将水给倒了,又提了两桶水过来,替盛芳华将刷过一遍的碗筷放到木盆里。

盛芳华呆了呆,惊疑不定的将胳膊伸进了水盆里边,开始清洗起碗筷,心里头却不住在嘀咕,阿大今日举动真不寻常,好生叫人生疑。

盛大娘收拾好了那边走了出来,扶着门槛也呆住了。

院子里边的香樟树下,她的女儿盛芳华坐在那里洗碗,旁边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不住的在给她打着扇子,他的目光温柔,正直直的落在盛芳华身上,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阿大……是喜欢芳华的么?盛大娘站在那里,心里有一丝丝欢喜,又有一丝丝凄凉。

若是阿大一辈子记不起他是谁来,入赘做了女婿,那该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可是……盛大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算阿大想不起他的身世,迟早也会有人来找他,将他带回去的,自己不必在这边打如意算盘了。

心里头酸了片刻,盛大娘生生的将那才滋生的一片欢喜压了下去,自己总不能霸着别人家的孩子,这样不对,还是盼着阿大的家人快些来找了他回去吧,免得他的父母挂心。

月亮渐渐的升了起来,院子里一片宁静,这盛夏时分有些燥热,就连夏虫都无心再低低吟唱,只是懒洋洋的蛰伏在草丛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天空的那半边月亮,银色的月影洒落在靠着院墙的绿荫之间,宛若万点繁星坠落在树枝上,一层层氤氲着的银色雾瘴腾腾的在那绿意葱茏之间浮动。

褚昭钺站在绿树下,心乱如麻。

今日已经是六月初十,隔他大婚的日子已经不足一月。

许瑢到现在还没派人送信过来,可见那暗地里下手的人甚是狡猾,竟然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可供他们查出。褚昭钺抬头看了看天空的那个半月,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本以为托付了许瑢,要查这事该是轻而易举,可万万没想到对方这般狡猾。

自己在这桃花村住了三个多月,是继续住下去,还是回京城?褚昭钺皱着眉头,越想越烦恼,左右为难。

按理来说,他该要回京城去了,再不回去,就赶不及去娶盛大小姐过门。

三媒六聘,各种繁琐的程序他并不了解,但只知道时间紧迫,他肯定要在褚国公府里呆着,准备迎娶之事了。可是……褚昭钺心里就像沉甸甸的压了块大石头,他怎么就一点也不想成亲呢?

“这夫妇之道,不仅仅只是相敬如宾,还要心意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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