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珩原本就只是碍于这道懿旨才给了他几分薄面,要是没了这道懿旨,恐怕沈珩就再也无了阻碍,可以肆无忌惮地行事了。王庆舒这哪里是给自己出气,分明是给沈珩行了个方便啊!
就在人们为王庆舒感到不值惋惜的时候,沈珩那一张铁青的脸上终于变得通红了起来,他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将懿旨撕裂、又像丢废物一样将懿旨丢到地上的青年,声音变得阴冷起来。
“恩断义绝?再无瓜葛?王庆舒,好哇,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你最好别忘了,你今天能够站在这里看见本王的窘迫,是欠谁的!”
沈珩咬牙切齿地说着,特地将重音放在了“看见”两个字上。
是的,沈珩毫无疑问地被王庆舒的一番话给激怒了。
他从未想过那个一直粘着自己的人竟然会有朝一日冲着自己发火、甚至毫不在意地说出恩断义绝的重话来,事到如今,在他心中的已不是羞愧,而是愤怒与不甘。
他越表现出来想要和自己一刀两断,自己越不能让他称心如意!
苏维冷笑了一声,心想果真沈珩提起了这件事。
沈珩竟然还真的以为王庆舒的眼睛能够痊愈是魏清风换的吗!
“欠谁的?好、好、好,既然你觉得是我欠他的,那我现在就还给他!”
苏维满眼凶气地冲着沈珩咆哮道,一把将手中的小刀丢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沈珩立马乖觉,心中一阵警铃大作,强压住内心的恐惧低声吼道:“王庆舒,你干什么!”
“呀——”
“庆舒!”
说时迟那时快,青年没有一丝迟疑地迅速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朝右眼捅去,一声钝响,就像是用刀砍进肉里的声音,让人一阵头皮发麻。
眼眶那里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感,冰冷的手指被血肉所包裹,那种粘稠、湿热的触感让人感到十分难受。强压住那阵强烈的异物感,苏维那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感觉到一阵轻微的拉扯感后,便将那整个眼珠从眼眶中剥离了出来,而在眼球被剜出的那一刻,那血红的液体就顺着空旷的眼眶流了下来,在青年苍白无比的脸上留下几道妖艳的血痕。
青年那犹如美玉一般的手指上沾着斑斑血迹,显得无比的触目惊心,格外吓人。
几个胆小的宫人已经被吓得晕了过去,而那些王公贵族也是目瞪口呆,他们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其中,最为吃惊的毫无疑问就是沈珩。
他盯着王庆舒手指夹着的那个鲜血淋漓的眼珠,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维却并不理会他的惊讶,而是将手中自己的眼珠放下,扭身遥遥晃晃地走到凤凰台中央跪下,拱手道:“请皇上、太后恕庆舒无礼,做出此等有污视听之事,庆舒感觉受罚。”
他满身血污地跪在地上,一只手还捂着那遭受重创的右眼,任由那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到地面上,明明虚弱的面无人色却仍将背挺得笔直,垂着头等候发落。
在他的身上,笼罩着一种心如死灰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去宽慰他。
太后早已心痛如绞了,当她看见苏维亲手剜目的时候,她心中就已经恨不得叫人将沈珩和魏清风两个人碎尸万段已解她心头之恨!毕竟,那个当众剜目的孩子不是别人,那可是她亲手拉扯大的侄子,要是论感情,可胜过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沈珩不知道多少倍。
她又哪里舍得怪罪啊!
苏维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当听到太后和皇上赦自己无罪之后,一直以来在心中强压着的情绪都毫无忌惮地喷涌而出,大喜大悲,原主还残留在身体里的记忆毫无保留地暴动了起来,让苏维感到眼前一阵目眩。
刚刚迈出了一步,他整个人就猛地朝前倒去,嘴里还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成王,这样你我就两清了。”
青年说的极其平淡,就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不痛不痒。
我来找你了。
这是昏迷之前,浮现在苏维心中的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