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家真正“发迹”是从赖嬷嬷伺候贾母多年,并深受信赖开始的。而赖氏兄弟能分为担任宁荣两府的大管家,除了他们自身的才能本事,更要看在贾母的颜面上。

无忧将赖氏父子赶出宁府,贾母她老人家还没说什么——这也是个人老成精的老封君,绝不会落下干涉宁府庶务的话柄。

贾珍本人对这位老人家也有几分敬意。

在无忧看来,贾母好歹不漠视人命,在荣府的“主子”之中十分难得。说来也挺好笑,不漠视人命居然能算得上好人了……

估计今日想跟他说说话,只是贾政一人的主意。

无忧向来是很“佩服”这位政老爷的,为子为夫为父全不合格,就连她女儿元春好不容易封妃之后,怎么提携都拉扯不上去……政老爷真是个十足的“人才”。

而且不亲身打过交道,是不会想得到卖相不错的政老爷内里如此糊涂。

元春不曾封妃,他老子还是工部从五品员外郎,比不上贾珍这位世袭的三品将军。就算元春封妃之后,贾政也只升了半级,从员外郎做到郎中,直到荣府彻底败落,老人家的官职就再没动过。

也不知道政老爷心中多年郁结,不得志究竟占了其中几分?

总之,头回见到贾政,无忧看得出他气色不好,眉头也是皱着的。

侄儿贾珍作为宗子,纵然贾政比他辈分高,也不好摆什么架子。

见面寒暄过几句,主要就是问问两家人各自的身体状况,贾政自觉与珍哥儿向来说不到一处,便干脆问起来,“赖家素来忠心,怎么就忽然赶了出去?他老子娘几十年的老脸也挂不住,昨儿到老太太那儿哭诉,哭得实在可怜。你……也忍心?”

无忧因为要借用元春这条门路,本打算给政老爷点面子,哪里想得到贾政如此直白地“多管闲事”?

当下,他也不客气了,“老太太可有吩咐?”

贾政一噎,“自是……没有。”

无忧又问,“那叔叔可有什么吩咐?赖嬷嬷是不是只说她儿子孙子一时糊涂,怎么糊涂却一概不提?”

其实昨天赖嬷嬷找到贾母告状,贾母听了几句便听出不对,直接让赖嬷嬷下去洗脸了。一见老太太这般态度,赖嬷嬷立时有眼色地告退,转头去求王夫人,“偏巧”昨天贾政也在王夫人处——赖嬷嬷曾经照顾过贾政,因此在政老爷面前也极有脸面。

赖嬷嬷在贾政面前不止自己哭诉,还把儿子孙子一起叫来跪在贾政面前求情。自家始终忠心,这回也只是一时糊涂,求政老爷饶过这一次。

“求政老爷饶过这一次”这话真真让贾政无比舒坦……贾政在衙门做不得主,在家里说话一样分量有限。

难得有个这样的机会,政老爷自然很乐意在宗子侄儿这儿彰显一下族叔的“威风”。

无忧说贾政糊涂果然一点不冤枉他,单就耳根子忒软,又任人唯亲这两条,他能一直做官,就是多亏了祖宗庇佑。

更别提原著里明明白白写他“不通庶务”,身在相当于农业部、水利部和交通部等数部合一的工部,居然不通庶务,无忧也只能“呵呵”了。

曹大的讽刺之意简直力透纸背。

贾政尴尬了一会儿,终于觉得自己莽撞了。珍哥儿是侄儿,不是儿子,不可能任他打骂。回过神来,他还真好奇起来,赖家父子究竟缘何被赶出来。

无忧一一解答。

贾政再次沉吟不语。隔了一会儿,他才又问道,“当真不是他操办蓉哥儿媳妇的丧事俭省了些,让你不满意的缘故?”

贾政的心思太好猜,都不值得使用金手指。

无忧立即冷笑道:“叔叔可是不信侄儿?可见赖家这起子人把侄儿说成什么昏聩模样了。”

这回贾政是真的挂不住了。珍哥儿胡闹了这么些年,连他老子亦管不住他,贾政本心是借此机会劝劝珍哥儿,让他迷途知返也好,哪里想得到自己弄得如此下不来台。

贾政本就嘴拙,被侄儿质问也说不出什么……可不就再次冷了场。

无忧见状便再次重申,“侄儿觉着,仗势欺人倒也罢了,但终究得给人家留条活路。甭管做人还是做官,侄儿觉得都是一样的道理,始终留一线。”

没本事抄家灭族一锅端之前,行事必须留点余地。

贾珍固然混账,除了自尽的秦可卿之外,目前为止还真没逼死过人命。但贾政看好的贾雨村……可是为了帮着薛蟠脱罪,把人家冯渊一大家子都快赶尽杀绝了。须知薛蟠这个呆霸王尚且不曾这般狠毒。

要说人以类聚,贾政与贾雨村一样狠辣,也是冤枉这位政老爷,他只是好糊弄而已。因此侄儿这番话他听不出弦外之音,只觉万分有理。

同时他以为这是侄儿特地给他台阶下,于是他神色稍缓,“正是这个理。”

无忧跟政老爷说话总共两刻钟,他就确认了一个无比糟心的结论:荣府对他重振家业而言,不止帮不上忙,反而一定会拖后腿。

罢了,本来他的任务目标里也没有强求他一定救助荣府。

原著之中虽然语焉不详,但荣府帮着抄家夺爵的甄家隐匿家财确是板上钉钉,除此以外,荣府想必也受了王子腾与贾雨村的拖累,在元春死后荣府便陷入了家破人亡的境地。

话说,如果贾赦贾政兄弟俩在圣上那儿颇得脸面,荣府也不至于落得这么凄惨的结局——按照曹雪芹本人的思路,贾政绝无可能按照高鹗续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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