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罪当罚。来人——”
旁边立刻有太监走了过来,将面如死灰的小太监架起来。
“太子爷,太子爷,饶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太子爷,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吧,小的绝不再犯……”
小太监想要挣扎,但哪里挣扎得多,睁大了惊慌而惶恐的眼睛望着朱翊钧。
朱翊钧不为所动。
“太子爷——”
小太监一路被拖走。
挣扎时候,帽子掉在地上,晃了几圈,沾上了浅白的灰尘。
朱翊钧没有多看一眼,重新进了殿中。
昂藏之躯渐渐没入殿中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朱翊钧想起了自己的母妃,想起了母妃膝下那个才出生不久的四皇子……
停住脚步,他只觉殿内微凉。
殿外守着的太监们目光转也没转一下,很快就有一个新的小太监过来,战战兢兢地,填上了方才被拖走的那个太监的位置。
毓庆宫里,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风平浪静。
惜薪胡同高府门外,一匹快马远远奔驰过来,四蹄矫健,待得到了门口的时候,马蹄高高扬起。
马上一身劲装的少年郎稳稳的将马一勒,“吁——”
骏马雪白的两蹄朝天蹬了两下,终于“哒”地一声落在地上,整齐无比。
马身纯黑,只有四蹄雪白,是传说中的好马。
它晃了晃马头,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对它而言,似乎是一件值得欢欣的事情。
西角门守着的仆人一眼就看见了,连忙迎上去,高兴的喊了一声:“霍小爷回来了!”
里头有人立刻掉头跑去通知谢馥那边。
霍小南扶着马鞍下马,高高瘦瘦,身手利落,小麦色的皮肤,看着很是健康。他一张脸上已是风尘仆仆,不过眸子雪亮,颇有精气神。
“哈哈,好久不见了。小李,小王,小顺子!”
他看见人,一声声打招呼上去,大家伙儿都围了上来。
“这趟出门得急,没给大家带东西,不好意思啊!”
“哈哈,小爷您说这话干什么,咱们谁跟谁啊。方才已经叫人帮您去小姐那边通传了,估摸着小姐也知道您回来了。”
“好,那咱们回头再聚啊。”
霍小南摆了摆手,告别了门口众人,三五步从角门进去,一路上了回廊,远远就看见谢馥屋外廊檐下的鹦鹉架了。
此刻那鹦鹉架下,站了一名窈窕少女,身穿藕荷色交领右衽刺百蝶穿花纹春衫,下着雪青云水纹马面裙,如青莲出水,丽质难弃。
此刻,她正用纤细袖长的手指,逗弄着鹦鹉。
“来英俊乖,跟我叫: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谢馥十分耐心,手指点点鹦鹉的嘴壳。
英俊别过头去:“二姑娘好,二姑娘好!”
谢馥顿时气得咬牙,朝着坐在廊下绣花的满月道:“这蠢材,半句也学不会,回头就拿去厨房给我炖喽!”
“噗嗤。”
一声笑。
谢馥听见了,满月也听见了。
放下手里的绷子,满月转头看去,看见紫藤萝开满的花架下满站了个人,不是被谢馥派去办事许久未回的霍小南又是谁?
她惊喜地站起来:“小南!”
霍小南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头,走上来,朝着站在台阶上的谢馥,来了个夸张的一揖到底:“小南远赴江南,千山万水,刀山火海,终算是幸不辱命!”
话出口,竟是一口戏台子上的腔调。
谢馥手里摩挲着喂鹦鹉的几颗谷粒,歪着头看他:“下一句呢?”
霍小南直了身,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左右看看:“忘词儿了。”
“呸!”满月抱着绷子在旁边笑,“就你这样子,当初还是戏班子里混过的,这都编不出来。”
“我原也没学什么东西呀。”
霍小南委屈,这满月,就知道欺负自己。
满月见他愤愤不平,不由甩了个白眼。
谢馥知道霍小南还有事,在这外头不方便说出来,便道:“一路赶回来也累了,满月,去叫喜儿端盏茶进来。”
说完,她自己先进了屋。
霍小南跟了进去,满月吩咐完事儿也进来,不过没关门。
待喜儿把茶端上来之后,谢馥才开口:“你走时候,事情都做妥当了?”
“妥了。”
霍小南嬉皮笑脸的神情不见了,这十三岁的小子看上去竟显得有些老成起来。
“陈渊在收了您的银钱过后,就假称这些都是县内士绅们捐赠的银钱,开始赈灾。我走的时候,陈渊已经在准备赴京大计,提前写了一封加急奏报上京,为那些个乡绅表功。”
听到这里,谢馥微微一笑。
“果真聪明了。”
霍小南心知谢馥这般说,是她已经猜到陈渊的做法了,于是也一笑。
“那些个乡绅平日是铁公鸡,一毛不会拔。这一次陈渊若一给他们表功,有皇上的旨意压着,他们就算是貔貅,也得好生吐口血出来。陈渊还让小南带话给您,您的钱,回头他给您收回来。”
抠门的满月这才满意了,圆圆的脸蛋上露出两个小酒窝。
“哼。正该这样,还算是这陈渊识相。拿了咱小姐的钱,解了燃眉之急,还知道还回来。若他不还,看姑奶奶我不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锦!”
最后两句,是满月磨着牙说出来的。
霍小南活生生打了个冷战,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