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妈醒来后,我在房间内陪着她,她躺在床上也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光,也不知道从那刺眼的光里面看出了什么。
我将手上那杯水递到她唇边说:“喝点吧,润一下肺。”
我妈说:“还喝什么,喝再多也是死路一条。”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悲观,我说:“这只是初期,也就是说并不是没有生存下来的机会,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我妈说:“是啊,只是初期的,可得了癌症的人有几个活下来了。”
我有些无奈的说:“医生都说做完手术就会没事,您干嘛非要钻牛角尖?”
我妈望着那双光的眼睛终于眨动了两下,她说:“我刚才梦见林海鑫了。”
我握住杯子的手一紧。
我妈语气似是感叹说:“好多年了,我已经好多年没有梦见过他了,在梦里的时候,你不知道他多年轻,我站在他面前苍老得好像他妈妈,我一直反复问他认不认识我,可他都不说话,只是冷着一张脸看着我,正当我想要放弃离开的时候。”
我妈突然伸出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情绪有些激动对我说:“他就从后面掐着我,掐得我根本喘不过气来,我看不见他的脸,只感觉他掐住我颈脖的那双手就和他死的时候一样的温度。”我妈眼睛内带着恐惧说:“莱莱,你不知道多恐怖,那种感觉就好像你真的要死在他那双手一般,我死命挣扎呼救好像都没有用,都没有人理我,那时候的我好无助啊,好害怕啊,我死命哀求他,可他掐住我的脖子的手还是越来越紧。”
我妈似乎还陷在那恐惧中,那张脸忽然变得无比狰狞。
我怕她情绪会在激动,影响到身体,便用力摇晃着她身体说:“妈,你醒醒那只是梦,现在是现实世界他不可能来掐你的。”
我妈抓着我的手放生大哭说:“莱莱,我觉得自己可能逃不过这关了,林海鑫不会放过我的,是我将他害死了,他这一次肯定是来找我报仇的,不然我身体这么好?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得这种绝症?莱莱,妈妈必死无疑啊!”
我抓着她手说,一遍一遍说:“这不可能的!妈,你醒醒!这只是身体上的自然疾病,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医生说这是初期,有救的,你做完手术后,一样可以像以前一样正常生活,你别自己吓自己。”
“如果我在手术台上再也没有醒过来了,你怎么办?”我妈忽然变的安静无比,她问了我这样一句话。
我一时没有跟上她的思维,竟然回答不上来。
我妈满脸眼泪说:“莱莱,妈妈死掉了没关系,可你怎么办,你这孩子太缺心眼了,遇到感情就跟没了魂儿一样,我死后你一定会和林容深搅合在一起,到那个时候你肯定会受很多罪,我都帮不到你什么了,我最不放心的人就是你啊,你知不知道。”
我将我妈一把搂在怀中,声音哽咽说:“我知道,我知道,妈你别担心了,你不会有事的,真的你信我,现在你别胡思乱想行吗?”
我妈被我抱住后,也不再挣扎,只是靠在我肩头哭着,她哭了很久,久到我自己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语言可以用来安慰她,让她不要那么恐慌。
我不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是怎样,毕竟我不是她,自然也无法真实的体会到她现在的感受,但我明白,被癌症缠上的人,心里其实已经绝望了一大半,这根本不是别人两三句安慰的话就可以让她放宽心的,现在的她,一定很恐惧很恐惧,也很难熬。
到后面,她哭得累了,甚至没有任何力气了,才躺在床上闭眼休息。
她手始终都紧握住我手,好像怕自己稍不留神我便会溜走。
我坐在病床边看着她发丝间内夹杂的白发,还有她眼尾的皱纹,心里竟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与心酸。
说到底心里再强大的她,在面临死亡的时候,还是会本能的害怕。
等我妈彻底沉睡后,我自己也怀孕了,自然不能久坐,便将她手从我手上拿开,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病房。
回到房间后,林容深还在坐在沙发上看资料,大约是为我妈的手术做准备,我站在门口望着他认真翻看资料的侧脸,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我小声问了一句:“还不去酒店休息吗?”
林容深听到我声音,他抬起脸来看我,他说:“嗯,差不多要走了。”
他朝我伸出手说:“过来,让我抱一抱。”
我见他这段时间为了我妈的事情这么劳累,也没有像平时一样和他推脱,而是很配合的朝他走了过去,林容深放下手上的资料,便将我抱在了腿上,脑袋埋在我胸口,声音略沉闷说:“你妈现在的情绪怎么样了。”
我也同样将自己身体重量全部放在他身上,脸搁在他肩头,手有些无聊的玩着衣领说:“情绪不是很好,刚才还哭了一趟,哄了好久才睡下。”
林容深说:“会恐惧是正常的。”
我说:“容深,你恨我妈吗?”
我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林容深抱住我的手紧了两三秒,随即才恢复到之前的力道,他语气却很平常问:“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靠在他肩头,手指也有些不老实的捏抚平他衣领上的褶皱说:“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愿意帮我妈主刀,毕竟我们家……”
后面的话我没有说出来,因为那些话对于我们来说,还是不能太随便拿出来说。
林容深从我胸口抬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