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程三太太又赶紧笑道:“常姑娘是方家,既然常姑娘这样说,自然是对老太太好的,就照常姑娘说的办才好呢。”
韩元蝶又一次转过目光去看她,这位程三太太,在程安澜袭爵前后,对自己的变化还真大啊。
当然,除了自己一世两生人,别人自然完全不会知道的。
可见此事对她的影响了。
韩元蝶在心中这么想着,刚一转过目光,仿似有什么东西从她心中闪过一般,她陡然一怔,发现一个自己与程安澜都疏忽了的漏洞。
这位程三太太是个什么样,娘家是个什么样,程三老爷又是个什么样,韩元蝶当然很清楚,她娘家那一家子,程三太太就算是嫁的好的了,到底嫁了个伯爵家的嫡子,她原是长女,后来家里衰败的多,与她嫁的时候完全不能比。
韩元蝶还记得,程三太太当家,她娘家亲戚三五不时的就来打一回秋风,已经是场景的。
程三老爷也不过是由程老太爷托了关系,做一个部里的闲官儿,拿一份俸禄,面儿上好看罢了。
这样的程三太太,她有什么通天手段,能查到如今连程安澜也查不到真凭实据的东西?何况那个时候,常小柏根本没有来京城。
或许常小柏到京城寻亲不到,在南安寺住了几日,当年没有碰到中毒的沈繁繁,就没有返回京城一说,说不定就已经出了京,在某个地方安居下来,带着弟弟长大,那个时候,或许已经嫁人了呢。
韩元蝶心念电转,手心里不由的渗出一点冷汗来,这一世,常小柏就在跟前,程安澜都查无实据,只靠常小柏漏出来的一点儿信息和韩元蝶前一世所知才能推测,那么当年程三太太那样的人,怎么会查到这件事的?
甚至如此的真凭实据,能把花样子递到跟前来?
不对,不会这样简单……韩元蝶只觉得众人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说着话,她耳边嗡嗡的响,却一句也听不清,只觉得不对。
她想,当年的事情发作之后,程安澜返回京城自毁前程,受益的是三房,这是她的一点儿小见识,可是若是放大一点呢,那个时候,程安澜年仅三十,立过大功,手握重兵,深得新帝信重……
若是……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程安澜呢?
可是,韩元蝶觉得有点眩晕,连她作为当事人,作为程安澜的妻子,都完全没有料到在她身死后,程安澜会如此爆发,会连自己的命和前程都不要替自己报仇,那真的有人会算到这个结果?
韩元蝶觉得难以置信,虽然事情明明白白摆在她的面前,她也觉得难以置信,真的有人算得到吗?怎么会有人算得到?
程安澜的那个结局,于韩元蝶是大出意料的,也是她这一世在竭力避免的,她想要解决大太太,报仇的心并不太多,毕竟程安澜给她报了仇,其实是避免那个结局的心更多一点。
这一个思路越想越深,眼前仿若是一到宽广道路,韩元蝶心中五味杂陈,有点想哭,偏又有点甜丝丝的,原来,当年的他,比自己看到的更深情吗?
只是,韩元蝶没有想到,那个深情的程安澜,那个从小到大都把自己捧在掌心的程安澜,在听说她没有按照计划行事,反倒是要‘放长线钓大鱼’的时候,竟然勃然大怒起来!
她上辈子怕了那么久也没见过的勃然大怒,这下子叫她傻眼了。
韩元蝶看到程安澜转身就走的身影,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混蛋!坏人!”自那日程安澜走后,韩元蝶一连两天都蹲在地上画圈圈,这个混蛋,不懂人家的苦心,自己冒着生命危险不动声色容易吗?明明都害怕的时候还忍着不说容易吗?这都是为了他着想!
他还发脾气!
还发自己从来没见过的脾气!
那么凶!
两辈子没那么凶过!
韩元蝶委屈的快要唱小白菜了,就是觉得还不大应景。
她绝对不要去找他!这个坏人,要等他自己后悔了找过来才行。
就是两天了,他怎么还没后悔啊,好气啊!
眼角瞄到一个人进来,那是男人的锦袍金冠,韩元蝶心中一喜,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
……不是程安澜,是萧文梁……
韩元蝶的脸都垮下去了,萧文梁好笑,不过不动声色:“你怎么在家里?”
“我不在家,你找谁呢?”韩元蝶倒觉得奇了。
“程兄在家里大清洗,差点没把家都抄了,你也不管管啊?”萧文梁随口笑道。
“关我什么事啊。”韩元蝶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然后她跟着反应过来了:“抄家?抄什么家?”
“程兄的事,我怎么知道呢?”萧文梁就是这样不尽不实的,典型的世家子弟那种高深莫测的派头,韩元蝶向来看不上眼,知道那一句是废话。
果然,萧文梁接着道:“听说程兄前儿突然带了一队人回府里去,冷着脸,一言不发,进门就吩咐把大太太跟前伺候的一个姓魏的婆子给抓了起来,一家子闹的什么似的,大太太又是哭又是闹的,差点儿没在程安澜脸上给抓上几下。”
你不知道还连冷着脸一言不发都说的这样清楚?韩元蝶在心中想,可她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不清楚啊。”萧文梁轻松的说:“听说昨儿连大太太都给抓起来了。”
“哎哟!”韩元蝶牙疼似的咧咧嘴,萧文梁看的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