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问:“道长听起来对瑞国很熟啊,经常来这里吗?”
“一年总要来一次。”公良至说,“内子生于瑞国,不幸因我之故,红颜薄命……我每次前来总要想,这里可曾是她幼时经过的小巷?她是不是也曾在这条河边放过灯?她小时候,爱吃这种糕饼吗?”
魏昭想,戏肉来了。
“我与内子情意相投,只恨相伴的时光太短。”公良至叹息道,“我们曾于青剑山观日出,在潮浪岛见泰和鱼群洄游,还在小昆仑顶见过云海之上霞光如画……她当初说过只愿与我看天上瑶池……”
“道长!”魏昭突然说。
他不该打断,然而魏昭实在忍不住了。行,你老婆也生魏国,你老婆也跟你去过青剑山,去过潮浪岛还刚好看到泰和鱼巡游,还去过小昆仑……这他妈不是我们修心路上走过的路线吗?你怎么不说去梁国花朝节啊?好吧,就算你带着她故地重游,她还能跟我一模一样说要去看瑶池?内门子弟知道瑶池不是传说已经够难得,一个凡人知道个屁?!
魏昭要气疯了,他看着公良至面上可以乱真的哀伤,不知“公良至拿我们的经历移花接木到老婆身上当做情史讲给后生听”和“同样的路线公良至对自己和凡人老婆走的那一次更加印象深刻”哪一种更让他把肺气炸。很快魏昭不能尽情生气了,他必须深呼吸,努力吐纳,别在公良至眼皮子底下爆黑气出来。
公良至看着他的表情,不知理解成了什么,拍了拍卫钊的肩,继续说:“很抱歉让你误会,但我早已心有所属,斯人已去……”
“道长,”魏昭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小昆仑顶罡风肆虐,唯有修士可挨住,敢问嫂嫂如何上去的?”
公良至停了下来。
“我听说青剑山由青剑书院把持,那些儒生最古板,根本不让女客上山。”魏昭咬牙切齿道,“你又是如何带着嫂嫂进山?”
这两句话说得并不符合人设,卫钊此时应该注意不到这些,或者不知道这些事。但这种时候魏昭半点没有顾及细节的余力,他的全部自制力都用来维持自己这副勉强算冷静的表情,而不是嗷地一声扑上去,把花灯撕巴撕巴生吃了,然后把公良至的衣服撕巴撕巴就地办了。
如果公良至再说一句鬼话,魏昭就不忍了。
公良至听魏昭说完,惘然若失地一笑,居然痛快地说:“对,我骗你的。”
他说:“与我同去小昆仑和青剑山的不是内子,是我师弟魏昭。魏阙的魏,昭昭有光的昭。”
魏昭强笑道:“道长拒绝我便是,何必把师弟的事安到嫂子头上呢?”
“因为……”公良至顿了顿,“那一个魏昭,亦是我意中人。”
魏昭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一下子空白一片。
公良至的表情没一点变化,仿佛刚才没说出过什么惊世骇俗之事。
“但、但你……”魏昭的舌头仿佛粘在了牙齿上,动起来格外艰难,“可他,是男的?”
“倘若心之所向都能自制,世间哪来这么多痴男怨女。”公良至笑了笑,“我那师弟为人光明磊落,开朗洒脱,又英俊潇洒,是盖世英雄。即便同为男儿,我亦对他心折。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又可叹造化弄人……”
他叹了口气,说:“我两度爱人,皆无善终,如今已经……”
这声音消失在魏昭耳边。
不仅声音,连公良至的脸一样从魏昭面前消失,他仿佛掉进了深渊,眼前一片漆黑,只有黑雾不断翻腾。他突然看到公良至对他笑,不是礼貌和煦的笑容,而是对情郎的笑容。道袍中伸出两只洁白的胳膊,搂住了魏昭的脖子,而魏昭心平静气地回抱他,仿佛已经这么做了无数次。他突然看到公良曦跑了过来,笑盈盈地喊着:爹爹!
对着他魏昭叫。
魏昭看看公良曦,又看看公良至,他们露出在现实中绝不会有的笑容,一齐甜蜜地看着他。他松开公良至,把小姑娘抱起来,问:“你阿娘是谁?”
“爹爹说什么呢?”曦儿咯咯地笑,说:“阿娘不就在你边上吗?”
魏昭身边站着公良至。
他觉得脑袋一跳一跳地痛,像有一把筷子在他脑袋里搅拌不断,打蛋似的。魏昭仿佛在自己的脑子里往下掉,不停地掉,穿过重重黑雾,眼前忽然一亮。
是一段回忆。
魏昭盘坐在沧浪峰上,嘴里叼着草,百般无聊地看着远方。不久他身后的洞府开了,公良至往外一看,迈出一半的脚停在那里。
“我可在这里等你三天三夜了啊,你别说又有事。”魏昭头也不回,皱着鼻子说,“你这脚要是往回缩,我就只当你突然恨我入骨,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了。”
公良至迟疑了一下,终究是走了出来,停在魏昭身后。
魏昭绷了一会儿,没能绷住脸皮,惊喜地回头看了一眼。“你小子筑基了?”他欢呼道,“好好好!不愧是良至!这么说你没躲着我?只是在筑基?哎呀你早说啊!我急都急死了!这下可好,咱们在门派大比例可以组队了!我才不想和上上届那个王师兄组队呢,他哪里比得上你……”
公良至看着他突然变脸喋喋不休起来,面上露出几分无奈,欲言又止一会儿,也不再说了。魏昭停了下来,笑道:“怎么着,良至跟不跟我组队?”
魏昭眼中有几分忐忑,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