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提满面荒唐:“母后想怎么报仇?已经丢出去的脸面,又指望该怎么捡回来?晚了!你擅自妄为,不管怎样劝说都从来不肯听我的,这就是结果!”
他不让母亲再开口,直接替她说出来:“我明白母后的心思,不就是希望能在这种场合辉煌亮相,能让所有人都见识到埃及王太后至高无上的权柄和威仪吗?可是权威这东西,母后确定自己知道该怎样去驾驭吗?”
他说:“母后我问你,你会去向人炫耀今天的早餐你吃了什么吗?会去炫耀你喝到了羊奶、有煎蛋熏肉搭配新出炉的面包吗?但是一个街头乞丐一定会!若一个终日食不果腹的人突然享受到这么一顿,那该是怎样的美上天?恐怕就是要洋洋自得逢人便吹嘘炫耀:刚挤出来的最新鲜的羊奶,你喝过吗?最喷香的煎蛋熏肉,你吃过吗?看,老子全都尝到了……明白了吗?就是这么回事!没有人会去炫耀他习以为常的东西!而母后,这就是今晚的你!是和那个乞丐没有区别!对真正坐拥权威乃至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的人,根本!从来!就不会是你今晚这样可笑的做派!”
如此刺心的比喻,实在让斯特拉王太后受不了,收不住的眼泪又开始越哭越凶:“你看不起我?居然连你都敢看不起我?竟然把自己的母亲说成个没开过眼的乞丐,这对你难道就会是件很有脸面的事吗?你怎么说得出口!”
塞提痛快点头,冷冷的说:“当然没有脸面,今晚就已经是颜面尽丧了!所以,我不想再看到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今后一切国务外务,还请母后都不要再出面,这座王宫内廷已经够大,我相信,已经足够母亲忙碌充实。”
斯特拉王太后睁大眼睛,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什么意思?”
塞提从牙缝里挤出恨声回答:“王太后,不准插手国事!这是父王遗命!”
说完,他再没兴趣多呆,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王太后愣在当地,好久好久才‘啊——’的一声尖厉的哭骂出来:“好个狠心的男人,他居然到死都不放过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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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来到王后图雅的居处,与王太后的吵闹形成鲜明对比,这里,竟是一片死一样的安静。图雅坐在摇篮前,动作轻柔的抚摸熟睡的孩子,听到女官通禀以及随之从门外而来的脚步声,她不起身也不回头。
自从地位晋升、搬入王宫,成为新一代的宫廷之主,他们夫妻便是开始从此分居了。法老独居一处,而王后只能居于另一处,这是世代相传的规矩。
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图雅的嘴边挂起一抹满含自嘲的微笑,淡淡的说:“自从搬进王宫,这还是陛下第一次到我的宫殿里来,我是否应该感到受宠若惊了?我知道陛下是为何而来,只不过呀,若想听我告罪,那恐怕就只能让陛下失望了。”
塞提面色阴沉,眼神里弥散的全是愤怒:“不告罪,莫非还想请功?”
图雅终于站起身转过头,直视男人愤怒的眼神,是用更加愤怒的锋利语声回敬:“我只是想要陛下明白,任何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任何一个妻子被丈夫如此对待,都是不可能再继续忍下去的!看看就是这一天,陛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竟然为了一个敌国公主去屈尊降贵亲自相迎,居然像个低三下四的陪同接待官员一般去陪她逛游街市?居然把堂堂摄政王的府邸布置成赫梯王宫里的样子?还有今晚宴席,当堂在目竟是屡屡置母亲妻儿于不顾,而一心只顾去维护一个敌国的臭丫头,但凡开口都是在为她解围!我倒是真想问问陛下,所有这些,是一个稍有理智的法老可以去做的事吗?”
塞提笑了,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一双眼睛都要喷出火的女人,摇头反问:“听起来,好像都是我错了,而全都是你对了?你们才是正义的一方,所以个个理直气壮?”
图雅的确理直气壮:“这难道不是事实?赫梯公主,她根本就没有将我王陛下放在眼里,我就算对她再不客气,也无非都是为了维护陛下的颜面而已。”
“荒唐——!”
塞提一声怒喝,在陡然间怒火爆棚:“你可真是一番‘好心’呐,可惜,我看你才是真正忘了自己的身份!堂堂一国王后,可是看看你今晚的作为哪里还像个王后,简直就是个一心只顾嫉妒泄愤的妒妇!为什么要去亲自迎接?为什么要游逛市井?你以为那真的只是去逛街吗?你自己有没有走出去看一看、听一听,就是那么大半日的光景,关于满天飞的赫梯人谋害父王的谣言,还有吗?人们是在怎么评价这个赫梯公主?底比斯的舆论都已经是彻底转向了!这是在经营形象!是在征服人心!美莎她从下船登岸的那一刻,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从来就没有一星半点关乎私情!如果你连这个都看不明白,还有什么资格再配称是一国的王后?!”
图雅这才愣住了,无关私情?而是一切……都有着明确的政治图谋?这怎么可能?
她没法相信,但火气分明已经被打散了些,皱眉迟疑:“如果真是这样?陛下又为什么要配合她?”
塞提重重一哼:“你说呢?父王临终嘱托,都是一再叮嘱我,必要以此为契机,去尽量减低消磨敌对,是要为埃及争取到最宽松的和平环境,才能赢得时间和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