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回答,让塞提的怒火一发不可收,万般懊恼下只能先顾病榻上的父亲:“父王,醒醒,起来喝点水……”
此刻的拉美西斯,已是在高烧下处于半昏迷状态,塞提呼唤了半天才好不容易睁眼清醒了些。趁着神志尚算清醒,拉美西斯努力克制虚弱,直问重点:“是怎么回事?对我说实话,不要撒谎,不准敷衍……”
医官长将病况阐述又老老实实说了一遍,拉美西斯听明白了,一时只觉荒唐,自己的身体,谁还能比他自己更清楚?恶性热病,蚊虫叮咬而致么,可是世代传统,法老身边永远摆着吸引蚊虫的活靶子黑奴,他根本就没有被任何蚊虫叮咬过!那么,恶疾又是从哪来?
高热体温之下,头痛欲裂,意识在迅速变得模糊,他想要保持清醒非常困难。拉美西斯几乎咬碎满口钢牙,不!他不允许自己就这样糊里糊涂陷入昏迷,以至于生死都只能交给别人去摆布。
“去……最深处的橱柜……有个木匣……黄金碎片……给我拿来……”
塞提连忙起身去找,很快交在父亲手中:“父王,是这个吗?”
拉美西斯艰难点头,继续下令:“刀……把我的手心……割开……嵌进血肉……”
什么?
身边人一时迟疑,他骤然发怒:“快!”
医生只得乖乖照做,疼痛刺激,的确让拉美西斯清醒了些,当黄金碎片沾满鲜血、紧贴着伤口放入掌心,他紧紧握拳,霎那间,竟有影像从头脑中飞掠而过。拉美西斯吃了一惊,随即问出:“伊……伊索尔……伊索尔在哪儿?”
身边人都是一愣,面面相觑,显然不明所以。伊索尔,是专为法老饮食验毒尝餐的奴仆,这个时候怎会突然问起他?
塞提无心废话,当即喝令:“还不快去找!把伊索尔立刻给我找来!”
仆人匆匆领命而去,过不多时再等折返回来,表情已是变得异常惊恐:“殿下……”
拉美西斯听到了,微微变色转过头,他不向法老通秉而直接呼唤殿下,可见事不寻常,或许就是不便言说。
“怎么了?过来说话!”
拉美西斯不允许躲闪,绝不接受有任何事瞒着他。仆人战战兢兢走过来,看一眼摄政王,分明万分迟疑。塞提眉头紧锁:“看我干什么?没听到父王问话么?快说!”
仆人无法,只得据实禀报:“陛下,伊索尔他……他死了!刚刚有医生过去查看,是……是死于恶性热病,恐怕正是半夜发病,他想起来,却一下子就晕倒在地上,等过去找人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僵硬了……”
什么?!
所有人都因之勃然变色,伊索尔也死于热病,也是昨天半夜发病?现在人都已经死了?!他是谁?专为法老尝餐的验毒官,也就是说,法老吃的每一口东西,喝的每一口水,都是要先经过他之口,验过无碍才会再进法老之口,难道就是因为这样吗,是他染了热病,结果竟转而传给了法老?这是不是太荒唐?!验毒官的设置,本是为了保驾救命,到头来居然因此而丧命,这算怎么回事!
一时间,塞提的怒不可遏,当即叫来负责法老近身事务的昔日大管家、如今已升任王宫首席总管的图勒,劈头盖脸怒吼质问:“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生了病的人居然也敢近身服侍陛下,这个伊索尔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总管图勒真心快急死也快吓死了,一百个冤枉百口莫辩:“殿下,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服侍陛下的奴仆,当然都必须是健康无病,这么基本的常识谁会不懂?一直都是在按照规矩行事,每个月都要仔细筛查一遍的,别说是这种恶疾,就是最寻常的打几个喷嚏都必须立刻换掉,不容再近陛下之身,这……怎么会有这种事呢?这个伊索尔,昨天我见到他还是好好的,一点征兆都没有啊……”
有经验的医官长为之解释一句:“殿下,的确如此,这种恶性热病,在发作之前的确没什么征兆,而一旦发作,就是凶险无比……”
塞提坚决不接受这种屁话:“没有征兆?你的意思难道说,就是非等发病否则便没法发现?放屁!若真如此,历世历代的法老都是怎么活过来的?要被人害死岂非都真是太容易?!”
是啊,真的会有这么简单吗?偶染恶疾,纯粹就是个概率问题,全看运气?病榻上,拉美西斯听清一切,唯一的感觉只有可笑。其实,想要查证究竟有没有阴谋裹藏其中,非常简单。只要去查一查,王宫里,有多少人染上热病;底比斯,近期又有多少人是因为此病而死的或者正在发病的;还有军营中有没有出现……若一概都没有,那便是问题!
要知道,若是经由蚊虫叮咬而至,那么每每这种恶疾爆发总会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被放倒的绝对不止一两个人!蚊虫飞窜于人群,叮了这个叮那个,一只小飞虫能够活动的范围终是有限,因此恶疾一旦爆发,通常都是在一个特定的范围内、在人群里集中致病,所以,这种致死恶疾,才总会被称之为瘟疫。瘟疫一旦袭来,断没有只放倒一两个人却再无其他人受害的道理。
拉美西斯心如明镜,只是到现在,他已经无心再去追究了。听到这个结果,就知道自己的时间已无多,他再没有更多精力去放在追根究底的事情上。
看向医生,他只问一句话:“我还有多少时间?”
医官长被难住了,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