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朵痛快摇头:“没有,一个都没有。”
美莎不相信:“那你呢?还有爱洛尼斯,还有梅蒂,难道你们嫁给阿爸,也都觉得不幸福,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多朵欣然反问:“只能说,我们都比你实际,也就是想要的实在不多,对生活的要求没有那么高,所以……还算好吧。但是,如果把这样的幸福送给你,你想要吗?”
美莎立刻不吭声了,想一想也是啊,嫁给一个男人,可是男人装在心里最在意的那个人却永远不是自己,还要和那么多的女人分享夫婿,这样的‘幸福’如果送给她,她会想要吗?能接受吗?
多朵温柔劝慰:“谁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也都一样有过少女情怀,可是,当不能如愿时又该怎么办呢?美莎,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其实让你难过的,并非是我为什么不能嫁给这个人,而是我为什么不能喜欢这个人,对吗?仔细想来,这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如果现在真要你出嫁,只怕你未必情愿。而喜欢,则是一种自由,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心灵私地。那是一种生发于心的特别渴望亲近的好感,当袭来时,根本无法抗拒。可是啊,如果连这个都不被允许,要被多少人三令五申严厉禁止,恐怕才是最让人心生抵触,无法接受的。就像是被触犯了心中最私密的领地,大概换了谁都会一样恼火,是忍不住想去对抗整个世界,甚至因此生出满腔怨愤,却又偏偏无处宣泄,是这样吗?”
这番话的确说到了少女心里去,美莎缩成一团,抱膝低头,从埋藏的秀发堆里发出低沉的抽泣哭声。是的,多朵一点都没说错,其实对于出嫁,她并没有多少明确概念,最让她难受的就是她为什么不可以喜欢这个人,为什么是连这份自由都没有。就好像一个叫做情动的花苞,却还根本没来得及绽放就被迫走向凋零,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是每当思及都难过得想哭。
美莎越哭越伤心,多朵将少女搂进怀里,柔声笑劝:“想哭就哭吧,痛快哭出来就好了,伤过了,便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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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晚间凯瑟王回到内廷,忽然听说进兽苑斗狮子,他瞪着多朵,满目惊诧:“你可真行啊,那头狮子对美莎有多重要?万一有个好歹,那不是要了孩子的命?”
对于男人的大惊小怪,多朵却是一脸云淡风轻,根本不在意的说:“没办法,谁让只有这样的法子才能见效啊。治重症当然要用猛药,只要美莎能真的翻过这一篇,从此好起来,那……也就只能是勉为其难让狮子受点伤了。”
凯瑟王半信半疑:“你确定?这法子管用,美莎能好起来?”
“当然。”
多朵说得异常肯定,嘴角挂出一丝略显风凉的笑容,悠悠自语:“还记得,在我曾经最伤心难过的时候,我的阿妈就这样对我说过。她说:或许初恋,就是用来让人缅怀的。它就像一种剔骨刀,剔掉懵懂、剔掉天真、一层又一层剔除所有不切实际的东西,到最后剩下的,才是婚姻。想一想,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是最天真烂漫的年纪呢,对婚姻又能有多少切乎实际的概念?陛下可知道什么叫做少女情怀?在这个年纪的女孩心中,看重的其实从来都不是那些应该看重的东西,而恰恰都是最没有现实意义、最不切实际的东西。”
她看着少年时曾经深深迷恋过的王子,低沉的声音也分不清是在述说美莎还是自己。
“当遇见了一个人,怦然心动,或许只是因为一个眼神、一个笑容,或者是霎那划过心房的某种特别感触,再或者,纯粹只是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一句话,可是在少女心中,这却已足够盖过整个世界。所以陛下明白了吗?和女儿之间好像越来越拧巴的症结到底在哪里?就是这个:美莎的喜欢与否,都是出于最天真烂漫也最纯粹的少女情怀,而陛下每每规劝拦阻,却都是从最实际的可行与否的婚姻角度去衡量。少女眼中看的是爱情,而家长眼中看的却是婚姻,所以才永远都说不到一起去呀。因为那些最实际的问题,天真烂漫的女孩子,还没有习惯、更没有学会去考虑。”
男人听愣了,仔细想……再仔细想……是这样吗?
多朵当即摆出最佳例证:“近在身边,爱洛尼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想当初都已经是做了妈妈,不也一样尚没有领悟婚姻的实质?总要经历现实一次又一次的洗刷教训,才能学会慢慢去领悟,然后慢慢学着成熟?现在美莎不过才十五岁呢,所以陛下也不用太过心急,孩子总会学着长大,她不会永远都是孩子的。”
嗯?精明男人立刻察觉到她在这其中偷换的概念,皱眉问:“等等,你刚才说的是美莎能从此好起来,怎么又变成了学着长大?”
多朵毫不心虚:“没错啊,这不就是最大的好事?我知道,陛下爱女心切,总是希望能把女儿护在羽翼下,可这终究是不妥的,能护住一时,又岂能护住一世?陛下也总有离开的那一天不是么?所以很多事,总要她自己学会面对。不管是谁,伤过了才会长大,所以即便是美莎,也不能永远不受伤,是这个道理不?”
凯瑟王不吭声了,不想接受却又不容否认,是啊,他不可能真的拥有神明一般的寿数,总有一天会离开女儿,撒手远去,不可能去做孩子一世的守护者。所以,这应该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