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王怒不可遏:“误会?就可以到我的王城来胡作非为?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堂堂赫梯公主,又岂能容你们这般欺辱戏弄?来人!”
他恨不得立刻宰了这些杀千刀的埃及人,喝声出口不想却被木法萨拦住了,亲信近侍凑到耳边低声提点:“陛下,既然事关美莎,还是听听美莎的意见吧?若背着孩子急于处置,当心父女间的怨怼会因此更深。”说着,他又适时补充一句:“若能让美莎亲眼看清真相,不也是好事一桩吗?”
凯瑟王这才强压怒火改了主意,恶狠狠喝令卫兵:“押下去,就和那个舍普特放到一起看押,给我好好招待这些埃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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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塔一行的确受到了破格款待,招待官员奉上的酒肉美食堪称丰盛豪奢,而在放下佳肴时,也同时放下了一句话:“不必惊诧,临行前的断头酒,总要格外丰盛些。”
这下,再丰盛的美酒美食又还有谁吃得下去?一行埃及来使被关押于地牢,不见日光、与世隔绝,甚至没有人会和他们说上一句话,甚至一天中的大多时候都根本看不到人影,却唯有吃喝穿戴,包括起居铺陈都布置得格外奢侈——用的全是从埃及抢来的东西,阿努比斯的雕像摆进来,黄金打造的棺椁当了床,四周悬挂招魂幡,送来的满身穿戴黄金饰品,无一不是死者入葬时身上才会有的标配,甚至还有嗓音优美的歌女在看不见的地方日夜吟唱悼念亡灵的哀歌……所有的一切,都直指丧礼、死亡和阴间,于是这便成了一种最残忍的精神虐待,埃及来使被哀歌搅得心神不宁,从此惶惶不可终日,吃不下睡不着,根本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重见阳光。
而关押到一处,舍普特才是最震惊最坐立难安的那个人,塞提娶了图雅?他已经成婚了?这怎么可能?!
“不不不,一定是搞错了,王子殿下不会的,他怎么可能会娶图雅?”
“你说为什么?还不都是因为你!”
埃里塔只会比他更加气急败坏,心中早不知暗骂了多少遍这些害人不偿命的家伙:“他不就是怕你将一条命撂在这里回不去了,所以不惜违拗陛下,也要抢先一步急于敲定婚事,就是不要再让任何人空抱幻想。现在倒好,看看这架势,恐怕不仅是你,连我们都要一起撂下命,谁都别想再回去了。”
不!舍普特没法接受,热泪滚落,没法形容那股心中滴血的疼痛和懊恼。王子殿下啊,你怎会这么傻?我明明已经成功了一半,也很有可能是可以平安回去的呀,你怎么就不能再等一等?如此轻易赔掉婚姻,你会甘心吗?如果美莎再行召见,又该让我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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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内庭里,凯瑟王坐到女儿身边,这番开口实在艰难。虽然塞提成婚于他不算什么坏消息,但他深知道这对情窦初开的孩子,会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搂着女儿,他的声音尽量放轻柔:“那些人都被看押起来了,一个没少,也一个没伤,如果你想当面问什么,就尽管去问。这一次,阿爸不替你做主,想怎么做都由你自己决定,好么?”
美莎低着头,一声不吭,却有泪珠直直落在手背。金牛祭祀的节期举行婚礼么?埃及人的金牛祭祀,数算日历是在一个月前,而那个时候,舍普特还根本没有走到哈图萨斯!那绝对是一种遭遇背弃的感觉,美莎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难受的滋味,既有疼痛、有悲伤,更有愤怒,是掺杂着酸苦的心冷失望,很久很久,她才终于说出一句话:“让舍普特来,我只见他,这是……最后一次。”
于是,舍普特第二次走进王宫,而这一次的会面,已是变得如此尴尬又难堪。舍普特未等开口,已是喉头涌动酸楚,哽咽几乎不能成言。他无力的跪下去,根本不敢再抬头去看:“公主殿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王子殿下……他是为了我……他……是情非得已,这不是他的真心所向……”
美莎挥手打断,她什么都不想再听了,叫他来,无非只为一件事。走到身边,她将安赫护身符的项链塞进舍普特手里,声音淡淡的、轻轻的,仿佛飘悬在别处。
“带回去,还给他,他的生命乃至灵魂,本就从来不属于这里。”
看着见证这份情愫的护身符,舍普特更加受不了:“公主殿下……”
美莎骤然放脸,冷声打断:“再不走,当心我也救不了你!”
冷傲公主一声令下,舍普特几乎是被驱逐离去,当日,赫梯王便痛快放所有埃及使节启程回返。只不过在下达放行令时,被彻底惹怒的王,也同时下达了最严厉的禁令:“从此后,再不准任何一个埃及使节踏上这片土地!来者杀无赦!”
由此,便是彻底关闭了对话通道,死敌,终成势不两立,注定只能死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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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人走了,然而事情却远没有结束。自从舍普特一行离去,美莎的消沉就宛如散不去的阴云,任凭身边人怎样劝慰宽心,都再难找回往日明艳开朗的笑容。凯瑟王甚至特意召回乌萨德和亚伦,却偏偏就是不能令现状改观。
回到哈图萨斯,兄弟俩才第一次听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首先第一个,亚伦就真心要惊得下巴落地,他坚决不相信,是根本接受不了的脱口惊呼:“美莎,你疯了?怎么会喜欢那种混蛋?那个塞提根本就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