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巴鲁老爹的帐篷,到太阳落山时,就见到他们的小孙女阿玛特赶着羊群回来了。人未进帐,叽叽喳喳的笑语声已经先传进来。
“爷爷,今天要好好犒劳一下‘尖嘴’和‘黑斑’,它们赶走了好几只胡狼,吓死我了,小羔崽差一点保不住。”
说话声中夹杂‘汪汪’狗叫,‘尖嘴’和‘黑斑’显然就是豢养的两只牧羊犬。把羊群圈进围栏,15岁的少女第一件事就是要准备好吃的去犒劳功臣。掀帘子钻进帐篷,一眼看到他立刻露出甜笑:“拉赫穆大哥,你终于醒啦,都已经睡过好多天了。”
拉赫穆不吭声,他从来没有和这些妇孺老幼相处的经验,从醒过来就始终显得很僵硬,实在不知道和这一家人能说些什么。
少女凑到身边,指着鼻子笑嘻嘻自我介绍:“我叫阿玛特,今年15岁了,那是我的爷爷奶奶,他们对你很有好感哦,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健壮的小伙子了。阿赫穆大哥,你是惹到什么人了,居然能伤成这样?”
面对少女天真问话,阿赫穆无言以对,只是沉默。对于陌生人的靠近,他显露本能的排斥,挪动身体想拉开距离。阿玛特连忙摁住他:“哎呀,快别乱动,你伤得这么重,当心伤口又要裂开了。看看,嘴唇都干了,我去给你端新鲜的羊奶来。”
少女热情不见外,这让拉赫穆更加不适应。天黑入夜,一家人都在为晚餐忙碌,阿玛特第一个给他端来,笑嘻嘻说:“快尝偿,烤羊肉,我最喜欢吃了,今天都让给你,你是盖娅姐姐送来的客人嘛。”
扎姆阿妈也端来麦饼:“快吃吧,受伤了更要多吃些,嘴壮才能好得快呀。”
拉赫穆被搞得通身上下无所适从,但闻着诱人香气,他实在一刻也忍不了。自从失手被擒,一个多月来他几乎没吃过一顿像样餐食,更有重伤折腾多日,到此时的确快饿疯了。一朝开动狼吞虎咽,这下轮到祖孙一家看傻了。阿玛特瞪大眼睛:“你的胃口真好呀,难怪能长这么壮。”
拉赫穆顿觉脸红,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一个人好像是把一家人的晚餐都干掉了。
看出他的窘迫,巴鲁老爹哈哈笑着连摆手:“没关系,盖娅送来的钱粮都实在不少,足够你吃的。”说着,就让老妇人再去多烤些麦饼来。
一家祖孙都对他充满好奇,问东问西,可惜却无一言是他可以回答。为了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开,拉赫穆终于开口:“你们……都是从亚述逃过来的?为什么?”
一句话勾起伤心事,巴鲁老爹就笑不出了,拨弄着火塘慨然长叹:“我本来有三个儿子,可惜从军……都战死了。也只有大儿子在离去时还算成了家,给我留下个阿玛特,一家从此没了壮劳力,日子实在艰难。还记得那一年,饿得实在活不下去了,我的大儿媳,也就是阿玛特的妈妈,不过是偷了工头家里的一个麦饼,结果就被剁了双手。她没有你这份好命,哪有药治伤啊?眼看着两个腕子溃烂发脓,就是像这样,高烧了好几天,人就不行了。”
拉赫穆听得沉默,皱眉说:“战死的人,理应会有伤亡抚恤送到家里啊。”
巴鲁老爹重重一哼:“抚恤?你如果去我们那里问一问就知道了,谁见过?就算真有,也肯定只会落进乌什皮亚的口袋里。”
“乌什皮亚?”
扎姆阿妈解释说:“那是我们当地出名的奴隶主,我们那个村里放牧的草场都是他家的产业,我们都是给他干活的佃户,而要说他手底下的奴隶啊,实在又不知比我们这些佃户多多少,非常的有权势呢。”
巴鲁老爹愤然说:“这个乌什皮亚,即贪婪又好色,最喜好就是年少的chù_nǚ。若是索要到你家门,不答应,不出几日家里的孩子就会遭遇‘盗匪’被生生抢了去。其实谁都知道,那完全就是乌什皮亚搞出来的‘劫掠盗匪’,反正最终人是肯定落进他手里,还让你抓不到把柄,一点办法都没有。”
拉赫穆明白了:“是为了你们的孙女才出逃?”
扎姆阿妈搂着小孙女,满眼疼惜:“出逃那年,阿玛特还不到12岁,但是我们知道,她已经被盯上了,谁让阿玛特的歌声是村子里出名的好听,人也长得漂亮,不出两三年,也肯定逃不过去。所以才只能咬牙狠心,听说了这么一条路,就趁着灾祸尚未临头,还是早走为妙。随便有多么冒险吧,哪怕是死在路上,都好过被那种恶魔糟蹋蹂躏呀。”
拉赫穆打量少女,必须承认,这个阿玛特的确长得很漂亮,乌黑大眼,红扑扑的脸蛋透着阳光赐予的健康活力。他知道,这种事,在贫民中间司空见惯,但却还是很难接受:“恶魔哪里都有,现在就不用担心了吗?谁敢保证赫梯有权势的奴隶主就不会再盯上她?”
巴鲁老爹露出惊奇:“咦?你是在哪处家门里做事的,怎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拉赫穆一愣,寻找托辞:“我……一贯不善与人交谈,除了干活,总是习惯独处……”
巴鲁老爹嘿嘿一笑:“那我告诉你,到了这里,就真是再也不用担心这种事了。你知道吗,听说在赫梯,qiáng_jiān是死罪,随便多么有权势的人,敢犯这一条,那都是要被砍头的!”
啊?拉赫穆的确是第一次听说。
扎姆阿妈忙点头:“没错,一点不假。就像那个qiáng_jiān妓女的案子,谁不知道啊。”
拉赫穆又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