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后,遥望少女长发披散的背影,还有回眸时甜甜的幸福微笑,凯瑟王在回应温存笑容时,心中浮现的却只有一个字眼:卑鄙!
他竟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是如此卑鄙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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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世界上真会有永不泄漏的秘密,那就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否则的话,只要告诉了第一个人,就一定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然后,便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一身做王,他常常会听到部下感叹,说王的心思让人看不懂。这话实在一点都没错,有些事,他就是不能容许有人看懂!因为一旦看穿就不灵了,非但不灵更要反受其害!所以,即便是对最亲的兄弟,许多话他也是不能透露半句分毫。
亚述一局,就是凯瑟王要永远一个人埋进心里的秘密!
其实,梅蒂的每一封信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尼拉里的每一封回信也无一例外都要先过审验这一关,一切都是由王的密探在操纵!
庞库斯幽灵!密探之所以是国家建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就是因为无论谁来做王都一样需要有人在这种不能见光的战场去效力。由鲁邦尼负责一手组建,幽灵中不乏各种人才,因此,伪造的亚述王印章,他是早已备进手中。然后,每一次信使从阿淑尔归来,在到达哈图萨斯前一天的晚上,就是密探出手的时间。
趁着信使落宿睡熟,吹散迷香更让他彻底睡死、不可能在半夜醒来,密探就会拿走信件。而每到这时,他总会在军营滞留几日,让宫中人都以为王在军中检视操练,而根本无人知晓,实则他是秘密出行来‘迎会’信使。隐匿行踪,只有鲁邦尼一人相伴,通常就停留在信使落宿驿站的附近。待到密探偷来信函,拆开泥简封壳看内容,阅过之后则由他亲手操作,用备好的一模一样的新封壳重新固封,加盖亚述王的封印样章,就着火盆用最快速度让泥壳蒸干水份,变回它应有的坚硬模样,再由密探物归原地……到次日天亮,信使醒来,神不知鬼不觉,信件直达亚述公主手中,言之凿凿,是绝没有遭遇任何验看。
以这种方式,他一直在严密追踪整个事情的发展动向,每封信都只是看,唯独在最后一封是真正动了手脚,因为他已经可以认定,兄妹俩的怒火都已被拱上顶峰,也就到了可以定局的时候!
其实,尼拉里回信的原文是:再继续纠缠,信不信我把这些人全部处决……
利用楔形文字的语法排列结构,他只是稍作改动,刮去泥板上的几个字符,再压一小块新泥,重新改换几个新字,待到烘干后一眼望去不见破绽,就赫然变成了:再继续纠缠没用了,我已经把这些人全部处决!
没错,在亚述三百人闻听噩耗悲声震天时,其实远在家乡的亲人还活着!但是,悲愤的公主写出再不回头的决裂信,然后,是这封真正定局的信到了尼拉里手中,公开宣称叛变,才彻底气疯了亚述王,对那些扣押亲属也才真的一怒杀之以泄愤,是从此真的坐定事实!
前后顺序的微妙之差,一手造成了现在的结果。凯瑟王很清楚,若非如此,尼拉里是不会轻易杀掉那些人的,反而越是怀疑有异心才越更要抓牢,因为这是人质!若真的处决也就等于再没了筹码,除非是蠢货,否则谁都不会这么干。所以,这件事才必须是由他提供‘助力’方可成真!而在这其中,即便是负责安排密探行事的鲁邦尼,也根本不知道此番行动的真正目的。亚述为敌,王信不过亚述人本就在情理中,因此鲁邦尼的认知也只能是到此为止,因为他也根本没有看到过任何一封信的内容。
洞观整个事件,真正了解全貌的只有王者一人!追究起来,好好一个亚述公主,为什么竟会起意为部下索要亲属?一切的源头,岂非都是他在一手引诱?而恐怕,也只有他的心里最清楚,这种结果完全是必然,实在没有一件事会让人感觉意外!
凯瑟王心知肚明,那三百随从的亲属,是根本不可能真被要过来的!恰恰相反,这种事不提还好,一旦提上日程,才是真要把他们推向死期!原本,那些人无非都是平民小户,根本不在亚述王的视线中。但是啊,当把这作为一件要紧事郑重提出来,味道也就立刻不一样了。要知道,梅蒂的这一举动,完全是由他一手促成,换言之,这种做法完全就不是尼拉里熟悉的妹妹应该有的作风!所以,尼拉里当然不会理解,也当然肯定就要起疑。嘿,一个王的心态,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做王的家伙一旦起了疑心,那就必然会是眼前这种结果了。可是呢,真要追究起来,这与他何干?完全是天真的公主自己动了心思、自己付诸行动,然后,也只能是自己承担后果。悲怨再多,却无一人能怨怪到赫梯王的头上来,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泰然接受一切赞美,坐定最大赢家!
如此刁毒的用心,实则自己想一想都会倍觉不齿,他又怎么可以说出去?怎么可以让人看穿?若真被那些亚述人洞晓真相,就实在连他都想不出人们会是个什么表情了。够毒吗?够狠吗?够虚伪吗?随便怎样说吧,反正重要的是实现目的!
一如赛里斯的质问,明明是两国敌对,并且明知这种敌人不可能变友好,为什么还要接受亚述联姻?哼,尼拉里的心思他怎会看不清?亚述王一心想对付劲敌,可惜却是对这个敌人了解太少,所以才会急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