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内庭,寝殿深处,年幼的孩子已经睡沉了。凯瑟王在女儿脸上轻轻一吻,疼痛重新爬上眉头。幼儿懵懂,还根本无法理解死亡的含义,小美莎只要是在醒着的时候就会追问,妈妈去了哪,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惜永远无法得到满意的答案。
每天都要编造各样的说辞去搪塞,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撒谎的本事也是这样低劣,孩子的每一句追问都像是一把刀,扎在心里,见血不见泪。是的,自从葬礼结束,他就不曾再掉过眼泪了,尤其是在女儿面前更不会表露悲伤,他只能用微笑去伪装,说着那些不着边际的谎言,若不如此,一旦把孩子的眼泪招引出来,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每一天,都只有到孩子入睡后,他才能卸去伪装。再一次起身出宫,于深夜走向阿丽娜神殿,随侍在旁的狄雅歌都实在担忧要劝一句:“陛下,你已经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凯瑟王挥手制止,没兴趣听这种屁话。他不是不想睡,但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总会看到金色的阳光铺满殿堂,而她就在那里,咯咯笑着、迎着灿烂光芒戏谑奔跑,就像一只调皮的野猫,明明近在咫尺,却任凭他怎样用力追逐、伸长手臂,偏偏就是抓不到……梦境里的色彩永远都是那么绚烂,她一如初见时的模样,健康、美丽、周身散发着活力四射的光彩,而等睁开眼,才是一片暗沉令人窒息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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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深处的墓室,金棺静放中央,环顾四周,浮雕彩绘铺满墙壁。从她走进他的世界,短暂八年所经历的一切尽表其中。火把映照,他触手摩挲,难言心头滋味翻涌。
这一幅是初次见面时的情景,在风神殿为阵亡将士举行的国礼,她乍然闯入其中,那个时候她有多么害怕啊,就像一只惊惶失措的小猫找不到回家路;还有这幅,就是在这里,举行仪式授予阿丽娜之名时的景象,想当初,他不过纯粹是想为她保命随口捻来的说辞,殊料冥冥中居然应验成真。阿丽娜,帝国守护王者第一神,她的确守护了这个国家、守护了王者,是用自己的生命才给了所有人第二次机会……
凯瑟王就这么一幅一幅的看着,浮雕群实在刻画得精美,五色流彩在火光映照中更显华丽。是的,这座墓室足够用奢华来形容,而论起当日建造,就不能不说阿伊达的自荐而来。本就有这方面偏好的么弟,谁能想到他竟会在这件事上尽显长材,所有浮雕图样皆出自他手,赋予其中的灵性精美,即便是最资深的画匠也要自叹弗如。凯瑟王茫然环望,这美轮美奂的空间,居然仅用四十天而建成,在人工劳作超级原始的年月,这样的速度和成果又何尝不是一个奇迹。而他知道,这份奇迹的缔造者同样是她。
追溯起来,还要从两年前说起,那是他继位后第二年的金星祭典,也是迦罗唯一主持过的一次典礼,而就是那一次,足够让所有当事者铭记一生。
作为史上最爱偷懒的王后,对主持祭典这种苦差,她当然不愿意接受。只是战后初定,自家做王的男人已经是多少事忙到脱不开身,而阿丽娜神殿和金星神殿的大祭司之位又一直虚悬,既然担着阿丽娜之名,祭司苦差打死不肯接,那就至少应该分担一次庆典的‘苦差’才行。那一次,他也实在软硬兼施有耍赖之嫌,才把这份差事硬塞给不爱履职的女人,无非是希望以此起个头,一来二去就让她干脆认命担了两大神殿的祭司之位才好。
可是啊,这种差事交给迦罗,却真快要难为死她。这里祭祀敬神的那些仪式、规矩、咒语她根本一窍不通,要临时恶补哪有那么容易?任凭木法萨充当导师授课,只差磨破嘴皮言尽其详讲了多少遍,想要记住都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于是,为了给自己寻一条活路,智商本就不差的女人开始动脑筋了。当然了,为了颜面也不好承认自己是脑细胞不够用,所以呢,转脸一变就拿出十足王后的派头,开始皱眉挑剔:“就是这样?每年都是这些程序,年年如此?”
木法萨不明白:“祭典……当然都是这样了。”
迦罗对此嗤之以鼻:“年年都是千篇一律,你自己都不会觉得腻吗?一点新鲜东西都没有,多没意思。”
木法萨更晕:“那……阿丽娜觉得应该怎样?”
呵,等的就是这句话,既然非要把差事塞给她,那就对不起只能按照她的规矩玩。
迦罗皱眉思索:“说起来吧,这种庆典……按照我的理解也就相当于大paty,既然要办paty,总应该有个主题才对。就好像有化妆舞会呀,有睡衣派对、单身派对什么的,金星祭典也应该每年都有一个特别的主题才行吧?”
真心实话,木法萨基本上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基于了解,心里油然而生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的眼皮开始跳了:“阿丽娜,那……你想怎么举办?”
迦罗两手一摊:“这个嘛,暂时还没想好,反正是不能再按照从前的老套路就对了,所以啊,这些什么典章礼仪规范的趁早收回去,今年肯定用不上,就是这个意思,听懂了么?”
推掉烫手山芋,可是一连几日她却始终没有想出明确的好点子,毕竟啊,从前舞会paty虽也参加过不少,却还从没有过担当主办者的经验,真要轮到自己来办,才悲哀的发现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了主意的时候,身边女官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