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美西斯越说越生气,真是发自内心想骂一句白痴。
“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当年叙利亚出征栽顶,对他这个号称‘百人斩’的不败王子,乃是平生未有的奇耻大辱!换一种说法,他心里最恨最芥蒂的死结就在埃及!如果不是为了阿丽娜,你自己说,这样做对他对赫梯,能带来任何积极的好处吗?像他那种人,如果不是被逼得实在没了办法,是宁死都不可能开口向埃及求援的!”
大殿里响彻一片嗡嗡私语声,群臣动容,海伦布也要变了颜色。说的是啊,以这位赫梯王的强势,如果不是用情太深太在乎,要他屈尊低头,向死敌求救,的确是宁死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拉美西斯一字一句提醒所有人:“对那个男人来说,但凡还有一丁点办法,他都断无可能开这个口。这本来就已经是他硬着头皮逼迫自己必须采取的行动,就因为埃及的医术,是他现在所能寄予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如果,在这种时候竟不肯给他,由此引发的后果还需要质疑吗?”
宰相法伊兹眉头紧锁:“可是……就算答应赫梯所求,给他们最好的医生和药材,但是,也没道理就这样凭空轻易的给出去吧?不管怎么说,也总该让他们有所付出,否则要什么就给什么,埃及的国威脸面又何在?”
守备官比非图立刻应合:“没错,要给也不能白给,总该让他们交出纳扎比,还有叙利亚被占失地也全都要回来,没道理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拉美西斯笑了,是名副其实的荒唐嗤笑,叹了口气继续提醒所有人:“伊尔特·鲁邦尼,他的态度,就是在上之王的态度,方才片刻前,他说得还不够清楚么?索要纳扎比和叙利亚被占失地,这两条都是他们不能接受的,如果坚持要以此为交换,看在凯瑟·穆尔西利的眼里那就是借机勒索,是要挟。而偏偏,他这个人,是从来不会接受要挟的!”
比非图不明白:“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上,这不是他想不想接受的问题。”
拉美西斯不以为然摇摇头:“这样说吧,已经发生过的事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那就不妨数一数,都有谁曾经要挟过他。第一个,米坦尼的摄政太子马库赛尼,以阿丽娜做人质,居然寄希望以此逼退赫梯十万远征军;第二个,篡位的二王子达鲁·赛恩斯,同样是以阿丽娜做人质,曾经寄希望以此谈判提出划界而治;而现在,第三个,轮到我们,莫非也是希望用阿丽娜做筹码,从他手里讨回大片的利益?”
御前大将欧斯努特不爱听了,重重一哼:“埃及根本不是马库赛尼和达鲁·赛恩斯那种货色可以相比,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来听去,竟觉得你更像是凯瑟·穆尔西利的臣下幕僚,处处都在替他说话?”
拉美西斯牵动嘴角,一点不生气,痛快反问:“好,那就不妨换一下位置,请问,如果你是凯瑟·穆尔西利,明知道你求助的对象,肯定会提出这种要求,你打算怎么办?一国之王,总不可能就坐等被人要挟,却一点应对的办法都没有吧?”
欧斯努特被问住了,想……努力的想,却偏偏什么都想不出来。这……除了答应,还能有什么应对的办法。
法老海伦布也被勾起好奇心,问他:“那如果是你呢?准备如何应对?”
拉美西斯抱之冷笑:“还记得那一年,风尘游侠伊赛亚亲口对我说,以他亲眼目睹的事实,凯瑟·穆尔西利这个人,善弄权谋,无论是战场还是权斗场,都实在已经锻炼得快成精了。所以说,一旦将一件本来简单的救人求医事,演化成利益层面的谈判扯皮,那也就等于是推进了他最擅长的游戏里。以他的立场,即要救至亲,又要兼顾帝国利益不受损害,想要做到二者兼顾,办法同样可以有的是,甚至可以说,是太简单了。”
刚刚一条办法都没想出来的欧斯努特,不服气追问:“有的是?太简单?你敢这样说就最好拿出事实来,究竟能有什么办法?”
拉美西斯轻蔑一哼:“这个还不容易吗?譬如说,何妨就一口答应下来?答应交出纳扎比、答应归还叙利亚所有被占失地,不管埃及提出什么条件我全都答应你,那么反过来,在座诸位还有理由不答应他的所求吗?但是,别忘了!一如战场,退却,可并不等于就是失败。满口答应一让到底的态度,也并不等于就真的可以让我们做赢家。一切的玄妙,就全在他退让以后的事态演绎中了。请问大将军,你想过么?给出承诺其实真的很容易,无非动一动嘴皮,浪费几滴口水,怎样兑现承诺才是重点!那可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