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布抬眼看看萨莉,淡然道:“你们从哈图萨斯而来,你的妻子又是奥斯坦行宫的一等女官,想必对那个阿丽娜是不陌生的。失踪日久又突然现身,赫梯人所说的阿丽娜,拉美西斯却一口咬定是他的亡妻合琪娜投生转世,对于这个问题,你们怎么看?”
“投生转世?哈,他还真能编啊!”
萨莉一脸荒唐脱口而出,立刻被老公暗地掐一把。
伊赛亚笑对海伦布:“陛下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是吗?那又何必再浪费口舌。其实嘛,关于这个问题,我倒是有几句话想问问陛下。”
海伦布眉头一挑:“什么话?”
伊赛亚咧嘴一笑,悠然道:“我听拉美西斯说,他自十三岁从军,就是出名的惹事之徒,不服教化,如果不是碰上陛下,恐怕早就被军法处死了。他能有今天,全都是陛下一手成全,是这样没错吧?”
海伦布一声冷笑:“哼,他还记得这些?我以为他早就忘光了呢。”
伊赛亚眨眨眼睛:“也就是说,拉美西斯离经叛道,任性胡来,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陛下遇见他时,就已经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跟随陛下,我相信出格离谱的事,他一定没少做,是这样吗?”
海伦布歪头看他:“你想说什么?”
伊赛亚咯咯大笑:“如果他的本性一贯如此,十多年的光阴,荒唐事也不知道干了多少,那么若到今天他突然转性,不会再干什么离谱的事,那是不是才有点太奇怪了?”
海伦布这才愣住了,伊赛亚一字一句问出核心:“所以说,如果是为一个女人,让陛下无法再容忍他,那究竟是他变了呢?还是陛下你变了?”
海伦布瞪大眼睛,一时间竟被问住了,等他终于回过神来,立刻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愤怒,厉声道:“一个女人算什么?拉美西斯不可原谅的根本,是他居然敢对我撒慌!放眼埃及,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敢像他这样对一国之王公然撒谎!”
伊赛亚一脸笑嘻嘻:“真的?哎呀,陛下,你看起来好像越来越年轻了,脸上一道皱纹也没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陛下只有20岁呢;看看,看看,华服美饰,就算拿来天底下最名贵的一切,恐怕也配不上陛下荣光;埃及繁盛,全要仰赖陛下神威;天下万国,都要在陛下面前臣服低头……嘿嘿,拍马屁的奉承话随便挑几句,难道这些就不是谎言?”
海伦布又是一愣,这个……
伊赛亚两手一摊:“真要计较起来,谎言根本无处不在,只有爱听和不爱听的区别呀。对于拉美西斯干的事,我倒觉得一点都不难理解,坏小子嘛,不知陛下有没有见过街头坏小子最共有的德行:对于自己干过的荒唐事嘛,如果是在看不顺眼的死对头面前,那都是‘光荣战绩’,是迫不及待要拿出来好好炫耀一把的,但如果到了家长大人面前,那就是打死也不能说了,就算是被抓了现行都务必抵赖到底。嘿嘿,陛下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海伦布瞠目结舌,怎么听他一说,滔天罪责好像都一下子变得无所谓了?这……
伊赛亚一脸嘻皮,凑到近前居然就拍上法老的肩膀,一副好哥们心比心的样子说起来:“陛下离弃拉美西斯,我相信一定有老兄你自己充分的理由,只不过嘛……赫梯王穆尔西利斯二世,在他还是王子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我倒是非常认同的。他说,在上为王,也是需要学习的。”
海伦布还真要为他肆无忌惮的姿态瞪眼睛,歪头看看他搭在肩上的手,皱眉问:“学习?什么意思?”
伊赛亚悠哉笑说:“就是学习该如何做王呀。以我的亲历亲闻,这绝对能算天底下最高深的一门功课了。以穆尔西利斯二世为例,他实在已经学习了很多年,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已经快成精了。而这就是老兄你今后要面临的对手啊,要和这种人一争高下,唉,说一句老兄你不爱听的话,凭你现在的修行,只怕真的不是对手。”
海伦布的眼神骤变,追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什么?”
伊赛亚干脆凑上法老的软榻,毫不见外享受起摆在人家面前的沙甜大蜜瓜,满嘴流汁笑嘻嘻道:“就说眼前这场刚刚结束的恶战,埃及并非输在战场,这样说你同意么?”
海伦布猛然一震,脸色越来越难看。
抹抹嘴巴,浪荡子风凉感叹:“老兄你是大将军出身,三十多年的从军履历,我相信如果是由你亲自上阵指挥这场战争,一定不会是现在这种结果。只可惜,登临王位时日尚浅,放眼埃及,实在有太多不安定的隐患,让你无论如何都必须留在底比斯坐镇,就算败得再惨,也是断然不能离开的,是这样没错吧?”
海伦布阴沉着脸不吭声,眼神中的不甘与愤懑却分明表露无遗。
伊赛亚接着说:“比起做一个大将军,在上为王,实在要更困难也更复杂,不再是只懂战争就能行,要应对各方势力站稳脚跟,更多需要的是眼光、判断、气量还有权谋。凯瑟·穆尔西利自幼生长在王权最核心,对他来说,这些都是从小就要开始学习的必修课。到如今登临王位,方方面面的素质皆已齐备,他既懂战争,更善权谋,像权力制衡这种游戏,他早已经玩到随心所欲游刃有余。要和这种人做对手,嘿,我都替你担心,因为真的会很辛苦哦。”
海伦布听得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