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秀,那个被遗忘在记忆长河中的名字,竟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聆音说起时,望月就想到了最开始的惊鸿一瞥,和最后的遍寻无路。那一年,她醒过来,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人,下山回去圣教后,专程去找聆音。聆音只轻描淡写说,“我没让他去给你们送药,他自己去的。这样不听话的人,用着太不放心,我把他打发了。”
“他是为了救我们!”
聆音抬起眼皮撩眼前圣女一眼,针对对方的黑脸,她太过悠然淡漠,“不管是救谁,总归是没有我的命令擅自行事。月芽儿你敢用这样的下属?”
望月道,“我敢用。”再重复一句,“我敢用!”
聆音怔了下后,吃吃笑,“所以说,您是圣女,我不是啊。没有您那么宽的心……可是月芽儿你心再宽,他也已经走了。且再不会出现了。”
那半年,因为这桩事,望月跟聆音很久没说话。聆音太随意,她用人不拘一格,不用人也不拘一格,望月对她逼问,她也说不清山秀的来历和背景。望月安排别的下属去找了人,没有找到。
那时她初初对这个人上心,这个人就消失了。如果他再待下去,圣女望月的感情经历,未尝没有别的发展。
不过世上最可笑的就是“如果”了。
没有如果。
没有永远。
走了就是走了,不见了就是不见了。
望月肯定不可能为一个刚心动的人浪费感情,时间长了,她也把这个人忘到脑后去了。比起这小小的插曲,她还是更喜欢杨清一些。毕竟这个人,即使看不见摸不着,也知道他在。他全身上下都讨她喜欢,那般惺惺作态的姿势,也讨她喜欢。
她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圣教事务和追杨清上了。一年又一年,山秀这个人,被她忘得一干二净。连午夜梦回,她都没有梦见过。感觉是种玄妙的东西,尚未开始,如何继续?她不喜欢为这种无根无底的事情操心。
乍然从水堂主这里得知杨清就是山秀,山秀就是杨清,望月真是好久没有说出话来。
她面色忽白忽青,唇角颤抖,对面具青年的旧日印象涌上来,对杨清的素日印象也翻上来。
惊涛骇浪在心中翻卷,搅得天昏地暗,头一阵阵发痛。
杨清就是山秀的话……
“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有对你暗示啊,”聆音同情看她,“我问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你又不像我,再没有得到杨清前,你的移情别恋哪有那么快。”
杨清就是山秀的话……
“他那时候好像一直跟我‘偶遇’。”
“这就是他到我手下的目的啊,”聆音答,“你在江湖上对他告白告得轰轰烈烈,全天下都知道。人家青年才俊,当然想摸过来看看,你这个妖女,到底在搞什么鬼。”
杨清就是山秀的话……
“他那么早,就跟我聊过天了,跟我说过话了……”
望月的语气怅然若失,感觉都有些发飘了。
聆音带给她的消息,冲击力实在太大了,震得她脑仁疼,脑海里乱七八糟,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想。在聆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中,望月恍恍惚惚地出了门。她也说不清自己想做什么,只是第一反应,就是想找杨清问清楚。
她甚至忘了自己一直不想跟杨清承认身份的事情,而如果问的话,必然得身份暴露。
她只是出了门,就精神恍惚地沿着长廊走。昏明的灯烛照在少女身上,光线柔暗,纤细的人影在摇曳的灯火中闪烁,深一层,浅一层。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旁人更加不知道。她就这么一脸虚幻的表情,走在长廊中,让监视他们的人很迷惑。因此时入夜的最热闹时期。小公子卫卓有吩咐,在晚上这个时候,一定要监视好这几位客人。这几个客人也是省心,晚上面对外面的莺莺燕燕,从来不出门。谁想到今晚,这位杨姑娘就出来了?
更重要的是望月是美人胚子,她走在长廊中,已经被好几位常顾的恩客看到,登时眼睛就看直了。且这位姑娘毫无自觉性,越往前走,挤来挤去的人潮越多。她走入人群中,看守的人也怕她逃走,恩客们也趁机揩油,想抱得美人归。
人这么多,动手的话,百花楼表面的平静,就维持不下去了。
“公子,这可怎么办?”有人去请示小公子卫卓。
因为人太多了,追过去的话,太显眼了。
卫卓气急败坏看半天,沉吟片刻,“去找那位杨公子。”
啊,对!
那位来找堂主解-毒的杨公子,似乎和这位杨姑娘有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杨清被人急匆匆请出,指给他看陷在人流中、低着头对周遭没反应的少女。杨清眸子一跳,给了人一颗定心丸,“我去看看。”他迈步出行,后面人躲几步远地跟着看。
望月仍陷在人流中。她也发现周围围了很多男人,围着她说很多话,但是人太多,听不清。
她脑海里,还在想着两个人:
一个是风采卓然、白衣翩跹若惊鸿的杨清;
一个是气质内敛、戴着面具、黑金劲装的山秀。
两个人在分割,又合二为一。
让她心中起起落落,发着抖,不知该怎么想。
在她心神不属的时候,突然觉得空气好闷,鼻端全是劣质胭脂香味,呛得很。一抬头,就是好些个男人围着她,有的冲她谄媚说话,有的想要摸她的手,还有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