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全部都惊住了,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我一只手扶着茶几,淡淡说道:“你们年龄比我大一轮,又是曦姐的长辈,所以理论上来说也是我的长辈,我给你们下跪,不丢人。”
说这话,我并不是有口无心,而是真的觉得并不在乎。在我没落的时候,我要过饭,甚至跟狗抢过食物,如果要说尊严,那么早就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丢的干干净净。
我下跪,只是个简单的动作,但是看在他们的眼里,却多了几分郑重。
16号的母亲看了看自己的男人,说道:“你想要说什么?”
我看着他们:“请你们给秦曦尊严!”
16号的爸爸直接站了起来,怒吼道:“是她让我们没了尊严,乡亲们都戳着我们脊梁骨!我们几乎都成了笑柄,就二丫头和三丫头,也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
两个女孩一起点头,眼圈泛红。
我坐在地上,眉头皱起:“为什么这件事情会突然间传扬出去?”
这么久了,16号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没有道理突然间暴露,还掀起这么大的风波。我大概可以看出来,16号的父亲是典型的老一辈传统性格,认死理,好面子,觉得自家的脸面比性命还要重要,而16号的母亲,或许心疼女儿,但是却没有太大的话语权。
至于她的两个妹妹,只是不懂事的女孩子罢了。
他们突然找来,并且这么激动,可见,也是有一肚子的辛酸。
16号的母亲抹了把眼泪:“不知道,我们一直都以为她在城里读书,上班,谁能想到,突然有一天,她就变成了,变成了……”
她说不出来那个极具讽刺的名词。
我看向16号的父亲,他沟壑纵深的脸颊上涌出一丝无奈,显然,他其实也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的冷漠。
看到这个细节,我倒是稍微平静了点,酝酿了少许,我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两位的身体不是很好?阿姨一直卧床,没有钱去医院治疗,而叔叔,则是积劳成疾,也失去了劳动的能力,对?”
二人不解其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看向两个女孩:“就连两个女儿的学费,也负担不起了,对?”
他们再次点头。
我的声音加重:“那么,是谁让你们有钱去治病?又是谁让你们能够继续念书?”
包房里顿时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年纪最小的女孩小心翼翼的说道:“是姐姐。”
我发现我的眼圈也有点潮湿,吸了吸鼻子,说道:“我的话说完了。”
16号的母亲双手捂着脸,泪水不住的流淌,两个女孩也低下头,啪嗒啪嗒的落着眼泪,至于气势很盛,一直都咄咄逼人的父亲,却是颓然的坐倒在沙发上,他颤颤巍巍的摸索着自己的口袋,我递过去一根烟。
他看了我一眼,把烟点燃,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他喃喃说道:“我也舍不得,可是……”
我冷笑:“可是你觉得自己很丢脸是吗?”
他不言语。
我说道:“如果她不做这个,你们或许早就死了,还能这么气势汹汹的来打自己的女儿吗?”
他握紧了拳头:“如果我知道她做的这种事情,我绝对不会要这个钱的!”
我笑了一声,站了起来,讽刺的看着他们:“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年纪不大,没有为人父母,甚至从小都没有体会过父爱母爱,但我也知道,最起码的一点,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你们呢?你们是要将曦姐生生的逼到绝路!你们不问她为何自甘堕落,不问她为何下贱,你们可曾知道她受的苦?”
他把烟丢在地上:“还能有什么?不就是自己犯贱,觉得这一行来钱容易吗!”
我看着他:“谁告诉你的?”
他说道:“别人都是这么说的。”
我又问:“别人是谁。”
他说道:“乡亲们,还有我的那些朋友,孩子的同学,都是这么说的。”
我看着他们的目光缓缓变成了冷漠:“说实话,我觉得有点可悲,不是为你们,而是为了16号,摊上你们这样的亲人,真的可悲。”
这个时候,门突然开了,16号冲进了我的怀里:“别说了,小叶,你别说了。”
阿龙在门口冲我比划,满脸都是无奈,意思是他也拦不住。
也许我的话起到了作用,也许这一家四口对秦曦也有愧疚,但他们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初衷,来到这,是为了确认,确认之后,又是为了离开。
我无法理解有着根深蒂固传统思想的一家人,为什么会这样冷漠的看待秦曦。
他们走了,临别的时候,秦曦的父亲盯着她,最后说道:“找个人,嫁了。”
我指着马路对边:“不需要你操心,没人娶她,我娶!”
他就跟看疯子似得看了我一眼,嘟嘟囔囔的走了。
冷风呼啸而来,眼看着就要进入秋季了,就连空气中里都透着一股萧索。
16号没有再哭了,目送着他们离开后,她逐渐的平静下来,紧了紧我披在她身上的西装,说道:“我终于失去了我所拥有的一切。”
我说道:“还有我呢。”
她看了看我:“我不想做了,小叶,我要辞职。”
我理解她的心情,点了点头:“我陪你一起去。”
16号是个头牌,头牌没有辞职这一说。
我早就知道这个潜规则,一个小姐想要离开场子,只有一个可能,被其他的新人淘汰,或者年老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