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列车员大声招呼我们:“请马上上车!这里就停两分钟!”
周岩的烟已经掉在地上,列车员走下来,一把把我俩拽到车上,很不满的说:“叫你俩怎么还不听呢!”
火车再一次启动了,我结结巴巴的问列车员:“这是哪站?”
他说:“久安啊。”
我说:“久安有几个站?”
他说:“久安能有几个站,一个。”
我说:“可是我们就是在久安上的车!已经开了两个多小时了,怎么可能还是久安?”
列车员抱着胸,上下打量了我两遍,说:“你是不是睡迷糊了?”
一旁的周岩突然问:“现在几点?”
列车员彻底不耐烦了,态度很差的说了声:“四点半!”就转身离开了。
我俩对视一眼,都陷入了沉默。
这节车厢还新上来了几个乘客,他们提着行李从我身旁走过去,走向硬卧的车厢。没有人觉得时间和空间出现了什么问题,现在本来就是四点半,这辆车本来就是第一次到达久安。
我盯着这些背影,感觉他们都是一场巨大骗局的演员!
回到包厢里,父亲和周叔在小声聊天,几个妮子已经睡着了,迪迪的枕头边还散落了两袋吃剩下一半的薯片。
父亲问我:“到哪了?”
我张了张嘴,说:“没问,也是小站,就停两分钟,我们没下去。”
父亲就点点头,拿了两瓶水递给我和周岩。
周叔看着窗外,说:“这都快七点了,外边怎么这么亮?”
这句话让我和周岩同时一凛,头顶上却飘来了林晓的声音:“爸,叔叔,咱把窗帘拉上,晃眼。”
我父亲连声应着,把挺厚的窗帘盖了个严严实实。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林晓并不是刚刚醒来,她就像一直都没睡觉,密切的注意着我们的动静一样。
我并不是怀疑林晓,只是感觉她的声音里有一种隐隐的绝望。这感觉让我不敢站起来去看她,我心不在焉的跟父亲说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就拉开包厢的门出去了。
坐在狭窄的走道上,我的脑门几乎贴在窗户上,死死的盯着外头飞驰而过的景物,越看就越有一种深邃的恐惧劈头盖脸的蔓延过来。
窗外已经看不见庄稼了,火车似乎正在一座山脚下飞奔,那些土壤和枝叶我都无比熟悉,这就是卓原山。
原本,离开久安的车会经过卓原山,这是无可厚非的,但窗外的一草一木就偏偏让我感到浑身不舒服。
突然,我看见了上次我们埋葬另一个我的那块地方!那个凸起的坟包还在,和我们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的那眼没有任何区别。
我费力的吞了一口唾沫,脸上又开始发麻。
我不相信另一个我的尸体还老老实实的躺在坟包底下,他分明已经在土里苏醒过来,像鬼魅一样夸张的扒拉着地底下的泥土,悄悄回到了久安去找我。
而且,埋尸体的时候,我挖完土就没有再插手了,那时候我仔细的看过四周的环境,根本就没有铁轨从这经过!
这节车厢始终都很安静,连个卖方便面冰红茶的都没有经过过。
当火车再度减速的时候,周岩拉开门出来,坐在我对面,直截了当的说:“风哥,如果一会儿还在停在久安,怎么办?”
虽然这也是我的想法,但被他这样说出来,我还是哆嗦了一下。
我又看了看窗外,这时候应该是夜里九点了,可外头的太阳依然斜在那里,而外头的景物也越来越熟悉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如果,下一站肯定还是久安。
突然,我一把拉开包厢的门,大吼一声:“都起来!收拾行李!准备下车!”
除了丁义,所有人都惊醒了,迪迪猛的弹坐起来,还撞了脑袋。
我回头看了一眼周岩,他会意的去旁边的包厢叫人了,我抓住丁义用力的摇晃,丁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啊,什么,怎么了?着火了?”
我顾不上任何人的询问,只闷着头把那些零食和简单的行李归拢起来,机械的重复着一句话:“起来!起来!我们马上下车!”
丁义愣了一会儿才有点急眼了:“操!你抽风啊!下去干什么!要下去你下!有病!”
我唰一下拽开窗帘,耀目的光刺进来,我扑到丁义面前,咬牙切齿:“你他妈看看!现在几点了?天还没黑!这辆车根本就开不出去!赶紧给老子滚起来!”
大伙全呆住了,旋即又七手八脚的从铺上下来,很快就收拾好,一齐挤到了走廊上。
另一个包厢的人也出来了,我去敲了敲吴兴的包厢,门一下就开了,吴兴一脸阴沉的站着,嘴角似笑非笑。
车停下来,我们丁玲咣当的往外走,连车票也没换回来。
车门那还站着刚才那个列车员,他奇怪的看着我们,说:“刚上来为什么要下车?”
大伙一下就变得非常惊恐,我盯着列车员的眼睛,说:“你不认识我?”
他说:“什么意思?”
我说:“接下来这趟车要开到什么地方去?”
他说:“雅木啊。”
突然,又有几个人急匆匆的跑上车,还是三三两两的拎着行李,钻进车厢后才往硬卧的方向挪过去。
我认不清这几个人的脸,但直觉告诉我,这就是刚才靠站上来的那些人。
列车员的语气又不太好了:“你们到底是上车还是下车?马上要关门了!”
我气急败坏的把手里的东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