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声音是谁。
“黄经理,你早啊……”我假装带了一点生疏,和他招呼。
这几天,上班时,黄东也不怎样进生产线了,更不和我聊天了。
我以为吧,那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水芳,吃早饭呢?”黄东胡子邋遢的,眼睛热切地盯着我,我心里又开始打鼓了。
“嗯。经理,你咋在这?”
“我说,我是来看你的,你信不?”
“我……有啥好看的!经理……咱们还是做同事比较好!”我期期艾艾的。
“水芳,我真自由了!小凤回去了,我和她解约了!你信我,我对你是认真的!我想了几晚上,心里还是放不下你!你瞧我这几天,是不是憔悴了不少?”
他让我看他的脸。
我就叹气了。“经理,求别难为我!”
“水芳,有啥不行?你就不肯给我一个机会?”黄东激动了,拽着我的手,就要将我拉到路口边。
我挣不过。
“水芳,你脖子上被啥东西咬了?都是红印,嗯?”黄东盯着我的下巴,心里一片狐疑。
“我……我……”我摸了摸,知道那是飙哥干的好事,支支吾吾地道,“夜里,有蚊子。蚊子咬的。”
“这天还有蚊子?”黄东皱了眉。
“可不!我那地儿靠近垃圾堆,就是蚊子多!”
“那……我随你去,我帮你灭蚊子!”黄东要去我住的地方。他告诉我,不知道我元旦有没有回去,就想来碰碰运气,不想,真瞅着我了。
他说,我和他的缘分没完。
我就说,我们压根就没缘分,这萍水相逢的。
“水芳,你变了!”黄东又瞅着我的身子,“你莫是交了男朋友?”
“啊?哪有呀!”我连连摇头。
“既然你没,那一天到晚地避着我干啥?”黄东说他很痛苦,真尝到了失恋的滋味。
我看着他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说这些也真是难为他了。好吧,我相信他待我是真诚的。也相信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不可能没有故事,不可能还是处男,有什么花花朵朵风花雪月也是正常的。
但我屋子里还藏着飙哥。我的心不踏实。
“经理,可我真没这意思。”我哭丧着脸,心里只想跺脚。我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
见我愁眉苦脸的,黄东到不忍心逼我了。他柔声道:“水芳,我来找你,就想让你知道我的诚意。我不急,我可以等。”
黄东这样不屈不饶的,可真让我着急了。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哎……”见我这个样子,黄东也叹了气,“得,我先走了。我就担心你误会我的人品,所以特地和你说下。水芳,你还信我是好人吗?”
“经理,我没说你是坏人呀!”我郁闷地解释。
“那就好。”黄东松了口气。
“我去吃早饭了,有啥事儿厂子里说去。这元旦放假了,你多玩几天。”我又和他客套。
黄东就呵呵笑了笑。“水芳,你越来越会做人了。”
黄东骑着摩托嘟嘟嘟地离开了。我就进了早餐店,无精打采地要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不知飙哥喜欢吃啥,我还是给他带了一屉小笼包。
走到附近电话亭,我就给家里打电话。我家房子盖啥样了,我每天都想知道。
电话通了,接电话的是我妹。
“灵儿啊……你今天在家啊!贵呢?”
“哥他出去了。”我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别扭,但我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
“去了哪儿了?”
“不知道。”
“奶呢?”我又问。
“在田里呢。”
“灵儿啊,姐不在家,你可嘱咐奶不要多干活,别累着。有啥你帮帮。”
“姐,我知道。”
我又问我家的房子封顶了没?妹说快了。
末了,我就要挂电话了,我妹又怯怯地问我:“姐啊,你能不能回来一趟?”
“有啥事儿?”
“我……我……你有一万块吗?”
“灵儿,你要一万块干啥?”
“姐……我遇到一点麻烦……手头急……”我妹的声音听起来要哭了,抽抽噎噎的,像憋了很久。
“那……姚大毛给你的五千,你就用。有啥不能用的?”
“姐,那钱我花了,但还是不够。”
“灵儿,你到底遇到啥事了?”我也急了。
“姐……”我妹终于对我说了实话,“我……被骗了借高利贷。”我妹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什么?高利贷?这东西是她能沾染的?我想要我妹说个清楚。但电话里,一句两句的,就是扯不清。我的心都提溜起来了。咋办?我还是要回去一趟!
“灵儿,姐今天就回来!”我的手哆哆嗦嗦的,电话也挂不稳了。
我妹咋回事啊!她安分上班,为嘛要问人借钱?一想到高利贷可是个无底洞,利滚利,每天都要算利息,能扛得起吗?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出租屋,将小笼包放在桌上。飙哥正气定神闲地悠然看电视。我的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还是要回去一趟,这是你的早饭。”
“出什么事了?”飙哥一下坐了起来。
“没啥事。”这事儿,我也犯不着告诉他。我家里啥情况,飙哥问了好几次,我一句都没说。
“这么急?”飙哥看出我毛里毛躁的,包都拿反了。
“我今天走,明天回。”我一定要敢在华鸿从江西回来,将飙哥顺顺当当地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