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女大学生,而在她二十一岁那年,却被我爹拐进了山沟沟。
第二年,我出生了,是个女孩。村里人重男轻女,家中如果没有儿子的话,压根在左邻右舍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爹逼着我妈给他生儿子,第二胎生下之后,依然是个女孩,我爹当场气得差点掐死我妈。
不过很快那孩子就夭折了,对于妹妹的死,我爹完全无动于衷,只有我妈哭得死去活来。
那个时侯我妈三天两头的逃跑,可每回都被我爹给追了回来,然后就是对我妈一整晚的毒打。
在我七岁的时候,我弟弟来到了这个世上。
或许是我妈身体羸弱,营养不良的缘故,当时难产,我妈在屋中疼得声嘶力竭,而我爹则在外面骂骂咧咧。
我记得清清楚楚,他一直在咒骂:“这个屁女人,这个屁女人……生个孩子都这么费劲,跟杀猪似的……”
我弟弟出生后没多久,我妈就疯了,村里人都说是被我爹给打的,然后他们又不忘补充一句:“也怪那个女人,谁让她老是想着逃跑呢,在家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就行了?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我妈疯后,经常坐在门口对着天空傻笑,也不畏惧那毒辣的日光。
她喂我弟弟的时候,总是把整个上衣撩开,完全不顾村里那些肮脏猥琐的男子偷看,而每当这个时候,我爹就会把她拉到屋中,狠狠的痛打一顿。
……
整个童年我都没有上过学,识的字也寥寥无几,村里只有男孩才有资格进学校,我自然也不例外。
在家里,我只见过两本书,还是我妈以前带来的,它们被我爹扔在床底下,上面蒙了一层的灰尘,每次我悄悄把它们够出来偷看,如若被我爹发现的话,肯定挨一顿斥骂。
然后他会嘿嘿笑着瞥一眼我妈,继而对我说:“想不到,你妈还是大学生呢,可不一样被老子睡了这么多年……”
这个时候,我妈依然坐在门口,对着暗黑的天空露出痴呆的笑容。
事实上,我有,那时我妈还没有疯掉,是她坚持哭闹要把我送到学校读书,我爹被她折腾的没有办法了,这才勉强同意。
我想我妈之所以要我读书识字,是希望我将来不要窝在这山沟沟,重复村里很多女子的悲惨命运。
可结果是,我只在学校呆了半天,就被我爹冷酷无情地拽回了家。
后来我才知道,那完全是因为我的奶奶,那个寡妇老女人听说我爹打算花钱,送我去学校读书后,马上气得火冒三丈,鼓动我的大伯伯母,堂姐堂弟,到我家里去劝说我爹把我拽回来。
原本就不乐意我读书的我爹,当然毫不犹豫就把我拉出了学校。
“我想上学……我想上学……我妈让我上学……”记得我爹拉我出学校的时候,我哭得泪流满面哀求他。
“你妈那个屁女人懂个吊!”当时我爹朝我怒吼:“女孩子用不着读书识字,反正将来都要嫁人生孩子……生小孩需要识字吗?!”
……
尽管我只去学校呆了半日,什么都没有学到,但我还是要感谢那半日时光,因为就是那个时侯,我认识了苏茗哥哥。
当时是在课间,我在走廊上看到他在和几个男孩子打架,确切的说,是他被那几个男生揍。
“你们再欺负人的话,我报告老师啦!”当时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朝他们吼了一声。
其实那个时侯,我一个老师都不认识;我只是看不惯,他们好几个男孩,打一个。
那几个打人男生被我的话惊吓到了,慌慌张张的逃跑了,留下苏茗哥哥一人。
“你叫什么名字?”他走到我面前,微笑着问我。
他比我高很多,我只能抬起头仰视他,他有一张好看的脸颊,以及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
“顾笑笑”我轻声细语般回答,又说:“你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只叫我笑笑。”
“笑笑?”他重复,仿佛在仔细回味,“这个名字,你很喜欢笑吗?”
我抿着嘴,摇了摇头。
我极少有笑的时候。
顾笑笑,这个名字,是我妈给起的。按我爹的要求,我应该叫大妮或者大丫更合适,但我妈执意起这个名字,我爹也就无所谓了,反正在他眼里,女孩子的名字可有可无。
我想我妈之所以给起这么一个名字,是希望我,或者她,能常常笑笑;可事与愿违,我妈只有傻笑,而我更是笑不出。
那天我和苏茗哥哥交上了朋友,他主动介绍自己:“我叫苏茗。”
“我可以称呼你……苏茗哥哥吗?”我有点羞怯般问他。
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像他这样的哥哥,保护我。
“随便。”他无所谓的笑笑,接着他摸了摸我的头,突然很神神秘秘的小声问我:“你知道那几个男生,为什么打我吗?”
我睁大眼眸,脸颊写满疑惑,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我抢了他们的玻璃珠啊。”他又得意的轻笑,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玻璃珠给我展示。
玻璃珠,那是村里男孩子都喜欢玩的玩具,女孩子也很喜欢。
“诺,这颗送给你。”苏茗哥哥把他手中那颗最大的玻璃珠,递给了我。
我拿在手中,或许是那颗玻璃珠被他攥了很久的缘故,表面还透着温热。
……
那天我被我爹拖出校园的时候,不仅很多学生看见了,包括苏茗哥哥在内,也瞧见了我爹粗暴无理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