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园枫林旁小院暖阁内,荀卿染正坐在炕上与齐攸相对下棋做耍,听得宝珠禀报说是郑元朔打死了人,被抓进大牢,不由得吃了一惊。
“打死了人,是怎么回事?”
“回奶奶,说是郑家大爷出外喝酒,在酒楼上不知怎地就和人争竞起来,就动了手,那人当场就咽了气。郑家大爷被顺天府抓进了大牢里。府上的二爷亲自去说情,结果那苦主却不是平常百姓,也是做官的人家,也并不稀罕银子,定要寻个公道,说是也在顺天府使了银子。如今已经过了一堂,将郑家大爷定了个殴死人命,说是要上报刑部,要明年秋后问斩的。”
荀卿染听宝珠说话,手里拿着一枚棋子,半晌没有落下。
“不是说他成亲后就不出去胡闹了吗,如今又出这样的事”荀卿染皱眉道。
齐攸轻轻掉了掉期盼,催促荀卿染快点落子。
“他以前也有这样的事情,不过都没出人命,或是使银子,或是托人情,都轻轻放过了,才纵容成今天的性子。若是肯早点让他吃个教训,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齐攸道。
“何尝不是那。”荀卿染点头,又问宝珠,“郑姨妈那边可还好?”
“郑家姨妈正在各处托人、使银子打点。”
郑姨妈只郑元朔这一个儿子,在他身上历来护短,自不肯就这样让他没了性命。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荀卿染将宝珠打发了出去,将手中的棋子轻轻落下。
“大家是亲戚,郑姨妈又是极好的人,似乎不该说这样的话,不过……”郑元朔实在是罪有应得。
荀卿染不由得想起了颍川老宅,那惊心动魄的一天,似乎已经遥远的仿佛是前生,不过实际上却是今生的开始。
“若是姨妈来托情……”荀卿染道。
“我如今没有差事,只在家中闲坐。”齐攸捻起一枚棋子,考虑着该放在何处。
“四爷说的是,是我多虑了。姨妈就算托情,最后也只会托到一处……”荀卿染道。
…………
齐府祈年堂
齐二夫人坐在榻上,对面坐的是郑姨妈和郑好儿,母女俩都哭肿了眼睛。
“我和老爷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他才成亲,一儿半女皆无,若他就这样去了,老爷的香火都无人继承。以后我到了地下,如何去见老爷,如何去见郑家的列祖列宗。”郑姨妈抽泣着道。
郑好儿低着头拭泪。
“他是我亲生的,他的性子我最清楚,并没有坏心肠的,不过性子惫懒,纵情任性惯了。他也不是要打死那人,就是出手没个轻重。这真是冤孽,那天是他和他媳妇生气吵嘴,他那媳妇性子泼辣,两个都不肯相让。他就那么一肚子的气出门去了,正要找人撒气,偏就……”
齐二夫人听得连连叹气。
“如今人已经是死了,便让朔儿去偿命,也是活不过来,不如我们多赔偿他银子。我宁肯倾家荡产,只要开脱了朔儿。以后,我只将他锁在家里,不再让他出门。姐姐,你就救你外甥一救吧。”郑姨妈向齐二夫人央求道。
“妹妹,二爷都亲自去托情。只是,案情明白,当时在场的人也多,偏那户人家也是官身,又不肯松口。让人无可奈何。”齐二夫人为难地道。
“大姐,别人无可奈何,大姐却总有办法。大姐求一求贵妃娘娘,天大的事情也化解了。大姐,不论是什么条件,花多少银子都无妨,我去给那苦主磕头。”郑姨妈道。
“求姨妈,替咱们想想办法吧。”郑好儿也出声道。
齐二夫人抚着额头,一脸的为难。
“大姐,那家不过是七品的县令,芝麻大小的官。府上的管家走出门去,都比他尊贵些。大姐,朔儿是您嫡亲的外甥。他的性命,全在大姐手里了。大姐,我如今也是一大把的年纪,为了他的事这两天头发都愁白了。大姐难道忍心看我后半辈子无依无靠。朔儿若没了,我也活不成了,大姐。”
郑姨妈说着,哭倒在齐二夫人的怀里。
齐二夫人听得也有些伤心,眼中流下泪来。
郑好儿一边抽泣,一边轻轻地帮郑姨妈顺着后背。
“娘,娘您要保重身子啊。”郑好儿哭道。
“大姐,我知道这件事不容易。可是凭大姐如今的身份,还有大姐的手段,只有大姐能救朔儿啊。”
齐二夫人自然不忍心看着妹妹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是这件事,并不是轻易就能办得的。
郑姨妈却瞧出齐二夫人已经有些松动,竟爬了起来,双膝跪在齐二夫人跟前。
“求大姐救救朔儿,我给大姐磕头。”郑姨妈说着话,眼睛都有些直了。
“娘,”郑好儿哭道,“我替娘给姨妈磕头。”
郑好儿说着,便也跪下,要给齐二夫人磕头。
齐二夫人忙抱住郑姨妈,又让人将郑好儿扶起来。
“罢了,罢了,咱们姐妹,你何须如此。”
“大姐你这是答应了。”郑姨妈。
齐二夫人瞟了一眼哭的梨花带雨的郑好儿,点了点头,心中打定了主意。
齐二夫人答应进宫去找贤贵妃想法子,郑姨妈和郑好儿便回到香萝院听消息。
只是过了晌午,齐二夫人都没有出府,反而传来齐二夫人病倒了的消息。
郑姨妈顿时慌了,又忙到祈年堂来。
齐二夫人只穿着家常半旧的袄裙,披散着头发,紧皱着眉头躺在榻上。
郑姨妈忙上前问候,齐二夫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