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外面小丫头一叠声地唤,“姨妈、好儿姑娘、姝儿姑娘。”却是荀卿染和郑姨妈并郑家姐妹一起来了。
齐二夫人忙给方氏和荀淑兰使眼色,“这件事,可不能泄露出去,莫让三妹知道了。”
方氏自然是点头应允。
门帘挑起,郑姨妈当先走了进来,一见方氏,郑姨妈眼圈就红了,姐妹两个相互见礼。
郑姨妈又拉了方氏和荀淑兰上下打量,口里不住地说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等方氏和郑姨妈在炕上坐下,荀卿染就和郑好儿姐妹两个过来给方氏见礼,然后又和荀淑兰相见,这才按长幼顺序在椅子上坐了。
齐二夫人三姐妹亲热地话着家常。
方氏一面和郑姨妈说话,眼角却从荀卿染一进来,就没离开了荀卿染。在她眼力,荀卿染一张俏脸不过淡淡地着了些脂粉,却是白里透红,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没有开口嘴角就带着笑。一身正红妆蟒暗花缂金丝锦缎褙子,则使荀卿染显得更加端庄大气。再看荀卿染的装饰,头上是朝阳五凤挂珠钗,翠玉搔头、赤金镶宝扁簪,两耳上小巧的金丁香上镶着眩目的宝石,胸前是赤金璎珞项圈,下面坠着长命金锁,宽袖下露出两只纤纤玉手,腕子上金镶玉的龙凤镯子,右手无名指是钻石戒指,左右食指却是血红玛瑙的指环,更衬得肌肤如玉。连压裙角的玉佩也是羊脂玉貔貅。
荀卿染正笑着和郑家姐妹说话,也暗自偷眼打量方氏。她上次见方氏,还是在年前。方氏那个时候正病着。如今看着,方氏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人比从前清减了不少,眼角多了些许皱纹,嘴唇显得比从前更薄了一些,嘴角的弧度向下,法令纹则是更加深刻了。衣着打扮却还和从前相仿,却少了从前的气势,多了几分刻薄。
方氏看着荀卿染,越看心里越不自在,又看到坐在荀卿染身边的荀淑兰,低垂着头,装扮也足够富贵,戴的首饰比荀卿染还多,但却被荀卿染衬得整个人暗哑无光。
方氏觉得心口被什么堵住了似地,恨不得扑过去撕碎荀卿染的笑脸,将她身上那些金玉宝贝一股脑都给荀淑兰。那些本就应该是她的亲生女儿享受的,如今却都给了这个她平时瞧不上眼的庶女,她的亲生女儿却如此落魄。
方氏越想,心里越恨,这面上就有些遮掩不住。
郑姨妈正和方氏说话,见方氏并不言语,目光只盯着几个女孩,那目光中的寒意,让郑姨妈打了个寒战。
“二姐,”郑姨妈轻声唤道。
齐二夫人也觉察到方氏的异样,怕她控制不住,在众人面前露出形迹来,便忙对荀卿染吩咐道:“我和你母亲和姨妈说会话,你带着妹妹们到别的屋里玩会去。”
荀卿染也觉察到方氏的目光不怀好意。方氏的性子她是了解的,自家不如意,最会迁怒别人,而她必定首当其冲。因此,她听说方氏带着荀淑兰来了,知道郑姨妈必定过来,就打发人哨探着,特意和郑姨妈一起过来。倒不是怕了方氏,实在是不想和方氏一起丢脸。
齐二夫人这样说,荀卿染心中是乐意的,就忙站起来,带着郑家姐妹和荀淑兰从屋中出来。
她方才已经得知,方氏一来,齐二夫人就打发人到宜年居去告诉了容氏,说要去请安。容氏则派人过来,推脱身体不自在,让方氏母女不必过去。因此,她想也不想,只带着几个人穿过中堂,到旁边的西梢间来坐了,又吩咐人摆上茶果来。
荀卿染一面招呼郑家姐妹,也不忘和荀淑兰说话。荀淑兰却一直低垂着头,只是趁荀卿染不注意时,会偷偷打量荀卿染。
荀卿染看在眼里,只装作不知。荀淑兰和她本就不亲近,自从荀淑兰选秀出了岔子,人就变的沉默起来,很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郑好儿也含笑和荀淑兰说话,却不提荀淑兰去乡下养病的事,只说些针黹女红。荀淑兰依旧有些心不在焉。郑好儿并不在意,可郑姝儿却没那么好的涵养。
“姐姐,你理她做什么,若不是她,姐姐早就……,都是她害了姐姐。”郑姝儿附在郑好儿耳边说道。她已经压低了声音,却故意又能让人听见,那双眼还颇为挑衅地看着荀淑兰。
荀卿染自然是瞧见了,暗道不好,以荀淑兰的性子,决计不会忍下,只怕要和郑姝儿吵起来了,这却不好看相。
郑好儿也忙瞟了荀淑兰一眼,回头瞪郑姝儿,嗔道,“莫胡说。我和淑兰妹妹都是遭人陷害,并不关淑兰妹妹的事。”
荀卿染也正想说些什么调解,然而出乎她的预料。荀淑兰没有恼怒,反而低声抽泣起来,泪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荀淑兰脸庞瘦了许多外突出,如此不说话只是哭泣,很有些楚楚可怜之态。
“四妹妹莫哭,都是姝儿口没遮拦。”郑好儿忙安慰道。
郑姝儿也没想到荀淑兰会是这个反应,她小孩子心性,不怕和人吵架,最怕的就是这个,因此也愣在那里。
荀淑兰却越发委屈起来,一头扑到郑好儿怀里,抽抽噎噎地说道,“好儿姐姐,我对不起你。只是女孩家,哪能自己做主。若是当初跟去和番,吃砂子,受折磨,早早死了,也落得些好处。我又有什么法子,我这心里好苦啊……,受尽了人情冷暖。自家亲姐妹也不过面子情,心里都恨不得我死的远远的,只有好儿姐姐深明大义,明白我的委屈,呜呜呜。”
郑姝儿见荀淑兰哭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