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八,正是容氏的生辰。虽然齐府早就传出话去,不会大肆操办。但是这送寿礼的人从十一月初就已经络绎不绝了。因此,齐府就在前院和西暖阁前各搭起一座戏台,从十一月二十五开始,陆续宴请贺寿的宾客。
容氏只在前两天出面接待了几位王妃和世交诰命,后面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并不见贺客,只在宜年居内,与一众年幼的孙儿孙女们说笑取乐。
寿宴多是齐二奶奶操持的,她过门几年,做起来自然是熟门熟路,不过是顶大的事情才去回齐二夫人,其它便都她自己做主。这几天,齐二奶奶是第一忙碌的人。荀卿染算是刚进门,又不掌家,本可十分清闲。她却不敢偷懒,每天都跟在齐二夫人身边,趁此机会把齐家来往的各府女眷认识了一遍。
十一月二十七这天,只招待由齐大老爷、齐二老爷带着齐家二爷齐修,三爷齐俭、四爷齐攸在前院接待,女眷则都被请到西暖阁,由齐家大太太、二太太带着几个媳妇款待。
荀家只来了荀大*奶,方家来的是宝姐儿,官哥儿也跟了来。他年纪小,便跟着宝姐儿在女眷席上坐了。荀淑芝陪着张家太太,还带了张家二小姐来。因都是亲眷,席上就格外热闹些。等撤下宴席,又另外安设桌椅,摆上新鲜茶果来,将朝南的隔扇大开,方便众人看戏。也有人爱打叶子牌,凑成几桌玩的甚是热闹。
“张太太,一个人坐着有什么意思,过来一起打几局吧。”
蔡太太招呼旁边桌上一个中年妇人。这蔡太太是齐三奶奶的母亲,也是黑红的脸膛,眉眼和齐三奶奶极为相似,嗓门比齐三奶奶的还高几分。她这一说话,众人少不得去看她。却是她那一桌凑不齐人,正在邀人入伙。
“你什么时候见我玩过那个?!”张太太横了蔡太太一眼,一口回绝了。蔡太太也不恼,转过头又去招呼别人了。
“那是你二姐姐的婆婆,宗人府张大人的夫人,你去帮着招呼招呼。”齐二夫人对荀卿染吩咐道。
荀卿染忙点头应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荀淑芝的婆婆见面,不由得仔细打量起来。张太太年纪大约四十多岁,身材高挑,黄白的面皮,一双大眼,目光略显犀利,一身打扮不算华丽,看上去却利落的很。荀淑芝和张家二小姐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荀淑芝只斜着坐在椅子上,半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似乎随时准备听候张太太的吩咐。张家二小姐却随意很多,与她母亲素淡的穿着不同,张家二小姐打扮的满头珠翠,桃红刻丝合身小袄陪着嫩绿的棕裙,显得倩影娉婷,从背后看是十足的美人。
荀卿染还没走到张太太那一桌,荀淑芝就迎了过来。
“三妹妹,可有安静的房间?这里有些吵闹,我们太太想找地方躺一躺……”荀淑芝小声请求道。
“哦,这个好办。”荀卿染笑道,就走到张太太身边,“暖阁后面有干净房间,张太太若不嫌弃,便去那歇一歇。”
张太太站起来,张家二小姐也跟着起来。
“难得出来,你们年轻人爱热闹,自在听戏吧。”张太太道。
张家二小姐听了张太太这样说,便坐下继续听起戏来。
荀卿染将张太太让到后面一间屋内。屋内烧着炕,地上拢着炭盆,屋角香炉内燃着檀香,是前两天就收拾好的,就是预备着有客人歇息要用。
荀卿染扶着张家太太在炕上坐了,又吩咐丫头们送上热茶热点。
“这间屋子既暖和,又清静。张太太请放心歇息,要用什么,尽管吩咐人就是。”荀卿染道。
“麻烦四奶奶了。”张太太环顾四周,冲着荀卿染点了点头,“外面那么多宾客,四奶奶请忙去吧,我这里不用人陪。”
荀卿染早就听说张太太极爱清静,不耐烦和人应酬,便答应着出来,走到门口,一回头,正瞧见荀淑芝双腿跪在地上,膝盖上铺了雪白的帕子,张太太双脚就踩在帕子上,任由荀淑芝替她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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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有福气的,跟着三姑奶奶。瞧瞧你现在,可比得上那些中等人家的千金小姐了。”月桂是跟着荀淑芝来的,方才张太太只留了荀淑芝在屋里伺候,她就趁这个空,出来寻了麦芽说话。
麦芽上上下下把月桂打量了一番,“你也不差啊。”
“我们太太极爱面子,这套衣服,是专门给我跟着奶奶出门穿的。也只有这一套罢了。”月桂道。
“你们太太待二姑奶奶怎么样?”麦芽低声问。
“可告诉不得你那。我们那太太,给我们奶奶每天吃的饭都是有定数的,只差没数我们奶奶吃了多少粒米。家里一针一线,一草一纸,都要一一说出去向来,才能从她那里支用,份量从不给足。更可气的是,我们奶奶自从进了张家的门,便再没拿过月钱。这么说起来,我们做下人的反而好些,虽然月钱不多,每月总还是有几个钱的。”月桂一肚子苦水,可算找到了能倾吐的人,巴拉巴拉说起来没完。
“听说张家也有几分家底,张家老爷和几位大爷又各有进项,怎地过的这样紧巴?这么说,二姑奶奶现在还不如原来在娘家的时候了?”麦芽奇道。
“并不是日子紧巴,是过日子的人手太紧了些。就说那月钱,几位奶奶也是有的。大*奶和二奶奶都自己拿在手里。只有我们奶奶,刚敬完媳妇茶,太太就说怕我们奶奶年轻,不知道日子艰难,花钱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