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走到桌边去动笔写药方。
我等到他写得差不多的时候,又轻轻的说道:“大夫,再给我开一副凝神助眠的药。”
“凝神助眠?”
那大夫一愣,而谢烽立刻就问道:“颜小姐要这种药来做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谢先生刚刚难道没有听到,宋公说今晚就要动手攻城吗?”
“……”
“之前我刚来的时候,就是因为那样整晚整晚的闹着才睡不好,今天晚上怕是安宁不下来了,我总不能一个晚上捂着耳朵睡觉吧。”
“……”
他也无话可说,只对着那大夫点了点头。
那大夫立刻领命般的,又低头开了一副药方,很快,就有侍从来接过两张药方拿下去抓药熬药了。
而谢烽,在我的房间里站了一会儿,似乎也终于觉得没有再停留下去的必要。
他轻轻的说了一句:“请颜小姐好好休息,在下告辞了。”便转身走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似乎还在外面又交代了花竹几句话,我竖着耳朵一听,就听见他低沉着嗓子说道:“今天不论如何,你都不能再掉以轻心,别的地方也不用你去巡逻查看,宋家的人自然会保护这个院子。你就搬一把椅子坐在这窗台前,不准任何人进入这个房间……也尽力阻止颜小姐,不要让她离开这个房间。”
花竹认真的道:“徒儿知道了。”
我挑了一下眉毛。
他防我倒是严,甚于防沧州城的“敌人”。
吃过晚饭之后,宋家这周围就更加安静了一些,我在吃饭之前就先喝了大夫开的安胎药,而在天色快要变黑的时候,那幅凝神助眠的药便送到了屋子里。
我正靠坐在窗边的卧榻上借着烛光翻一本杂谈,丫鬟把药送进来,我头也不抬的说道:“放到一边,等凉一点了我再喝。你出去吧。”
“是。”
那丫鬟走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而我的眼角也看到,花竹就一直坐在外面,紧靠着窗台的地方。
谢烽之所以让她坐在那里,大概也是想要封死我万一耍花招,可以出去的一条路。
不过,我毕竟肚子里有个孩子,真没有他所想的那么大胆,会想要去翻窗。
我趁着屋子里没人,便将一旁小几上摆着的那只香炉拿过来,揭开盖子,里面的一团轻烟就晃晃悠悠的冲了上来,我拿过那只装药的小碗,轻轻的滴了几滴汤药进去。
立刻,香炉里散发的梅花香中,增添了一分不易察觉的药香。
然后,将香炉放回到窗台上,然后用手中的书轻轻的在香炉上闪了一下。
书页发出哗啦一声,就像刚刚我翻书的声音一样。
而香炉上冒出来的烟雾,随着书页的扇动,慢慢的飘向了窗户,从缝隙里静静的透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再滴几滴进去,又扇几下。
天色慢慢的黑了下来。
我一边匀速的扇动着手里的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花竹聊天
“花竹啊,你这么久不见云山,想她吗?”
“呃,还是很想她。”
“她要是跟来就好了,是吗?”
“不过她奉命留在金陵保护韩二小姐,是师傅交代过的。”
“你们师傅,倒是心细。”
“是的……”
“其实她留在金陵倒是比咱们好,金陵的冬天多温暖啊,风都是柔的,吹在脸上,又麻又痒……”
虽然没有喝那药,但我的精神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不太好了起来,眼皮一阵似一阵的沉重,只能用力的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清醒,但嘴上却一直不停,跟花竹闲聊着,不让她有丝毫休息的时间。
很快,就过了戌时。
夜,越发的静了,这种气氛几乎就是让人睡觉的,可我还在跟她聊着,而花竹倒也老实,我问什么,只要不涉及到她和她师傅的秘密,都会一一作答。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我的声音慢慢悠悠的,而花竹的声音也从原本的清脆变得软糯了起来,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发含糊了,甚至几次说话的时候,我都感觉到她的头一点一点的。
我打了个悠长的哈欠:“啊,我睡了。”
外面立刻传来了一声同样的哈欠。
我轻轻的笑了一下,忽的一声吹熄了蜡烛,就在黑暗中睁大眼睛,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我小声道:“花竹……”
“……”
“花竹啊……”
“……”
没有任何声响,我只穿着一双袜子,将衣裳扎好,慢慢的推开了门。
门一打开,外面夜风带着寒气立刻卷了进来,我小心的探出头去,看到花竹正坐在一张凳子上,头靠在窗台上,眼睛闭着正睡得香,窗户内透出的一点淡淡的香气几乎在风中转瞬即逝,完全不容人察觉。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其实这个小姑娘也可怜,自从跟上我之后,就没有能好好休息的时候,尤其是在淮安我被人劫持那件事发生,对她来说打击相当的大,进入宋家这一段时间,好多个晚上,我都能听到她在楼下园子里走来走去巡逻的脚步声。
今天这样,大概是她难得的一次睡眠了。
好好睡吧。
我小心的关上门,然后转过身,蹑手蹑脚的朝着一旁的楼梯口走去。木板地在平时走动的时候还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