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元修。
他慢慢的从小竹林里走过来,明明和平时一样的一袭白衣,高大修长的身形,但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似乎只是看着他的肩膀和垂在两边的双手,就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沉沉的倦怠感。
不一会儿,他已经在众人的目光中慢慢的走到了大门口。
这一下,韩若诗是反应最快的,她甚至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脚上的伤,急忙走上前去:“元修!”
裴元修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韩若诗双手抓着他的两只手臂,急切的说道:“你刚刚,你是不是跟子桐在里面商量大事?”
“……”
“一定就是,我们过几天的那件大事对吗?”
“……”
“是不是已经商量出一个结果来了?你是不是已经打算”
她这个时候已经全乱了,甚至已经不顾我就在身边,直接说出“过几天的那件大事”,直到最后才反应过来似得,急忙咬着下唇将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而裴元修只看了她一眼,脸色更加的沉重了。
谢烽也上前一步:“公子?”
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问什么,或者表态,目光就立刻看向了裴元修的手“你受伤了?!”
韩若诗愣了一下,急忙低下头去,果然看见裴元修垂在一边,甚至是下意识往后躲的那只手上包扎了一条手帕,鲜血已经完全浸透,看不出本色了。
韩若诗大吃一惊:“怎么了?你怎么会受伤的?!”
“……”
“是谁伤了你?”
“……”
“是不是”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直接看向了我,而裴元修的眉头一拧,淡淡的说道:“跟别人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话虽这么说,但在场只怕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他这话。
只是,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和不发问,只有韩若诗,她的脸上浮起了一丝阴霾来,但因为还在他的面前,也没有发作,而正在这个时候,前方又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大家回头一看,是那另一个少女领着这府上的一个年老的大夫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
他们一直走到了我们面前,那大夫看了裴元修一眼,急忙小心翼翼的说道:“公子,你的伤”
裴元修立刻看向了我。
我的目光淡淡的,想要避开他,可即使目光移开了,肌肤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灼灼的看向时,在肌肤上留下的触感。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抬了一下手:“你先等一下,我还有事情要交代。”
韩若诗急忙说道:“元修,你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啊?先看看你的伤再说。”
他又抬起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这个时候他低着头,俊秀的眉毛紧紧的蹙在一起,眉心的几道纹路在这样的夜色里仿佛已经融入了太多的沉思和心绪。
其实我多少也明白,他现在的情绪有多沉重。
他和韩子桐,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的感情存在,可从昨天他对韩子桐这件事婚事的犹豫,还是能看得出来,不管有没有感情,他始终是希望能善待这个女人。
如我所说,韩子桐以为瞒过全天下的事,实际上只瞒住了她自己而已。
裴元修早就知道,她一直爱着他。
他们两之间的这种感觉,其实自己明白,其实对方也明白,只是隔着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就保持这种危如累卵的平衡和平静。
而今晚,我让韩子桐的情绪崩溃,又让那两个少女把裴元修请来,让他在门口听到了那些话,也就是把他们两这层窗户纸彻底的捅破了。
对于一个爱着自己,一直守在自己的身边,任劳任怨,没有任何怨言的女人,没有几个男人能真的狠下心,更妄论为了自己的野心将她嫁给一个毫无感情的男人,不管那个男人有多好,他的心中终究是会不舍,是会愧疚的。
谢烽看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了,便上前一步,轻轻的说道:“公子,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裴元修的眉心微蹙,终于抬起头来,却是看向了站得远远的敖智和敖嘉玉,然后慢慢的走到了他们面前。
敖智也随之上前一步,像是等待着什么似得:“裴公子。”
“敖公子,”裴元修说话的时候微微一顿,不知是在犹豫,还是在不舍,但终究郑重的说道:“日前提起的,渤海王和金陵联姻的这桩婚事,恐怕不能成形了。”
敖智微微一挑眉毛:“哦?”
裴元修道:“子桐她”
他说到这里,像是伤口疼得厉害,也有些说不下去了,而敖智看着他的表情,很平静的说道:“她是否,已心有所属?”
裴元修沉声道:“抱歉。”
“……”
敖智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长长的吐了口气,但站在裴元修身后的韩若诗一听他这话,顿时脸色都变了,急忙走过来抓住了裴元修的胳膊:“元修,你在说什么啊?子桐她,她怎么可能有”
“……”
“这不可能的。你是不是听谁胡言乱语,坏她的名节?”
“……”
“这是假的,这不是真的!”她一边说着,脸上满满的慌乱,一边看向敖智:“世子,天色已晚,我夫君受了伤,也有些胡言乱语。请你和嘉玉小姐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她现在这个样子,说是力挽狂澜,其实更像是保全颜面,甚至那辩驳也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敖智到底也是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