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迦的思绪开始变得茫然。
她并不觉得不堪,她只是觉得可笑,这就是一场闹剧。
时迦想要转身离开,可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脚竟然挪动不开半分,像是在原地扎了根,麻木的早已不听她使唤。
耳边吵闹声,交谈声肆意扩散。
她突然觉得头疼,世界一阵天旋地转……
在时迦以为她会受尽所有人冷眼的瞬间,一只手突然将她整个人勾入了怀中,僵硬的背脊,硬生生的撞进一个炙热而厚实的怀抱。
“时迦?”
鼻息间,是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气息,时迦只觉得耳际的声音一下子像是被隔绝了一般,除了一道强而有力的心跳,她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恍惚中,她听到头顶传来一道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要不要离开这里?”
“嗯。”除了应声,时迦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抓着男人的衬衣,猛力的甩了甩头,压制住自己几乎崩溃的神经,仰头看向他,漆黑而幽深的眼眸,深深沉沉,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这张脸,菱角分明,硬挺的五官那么鲜明,她想起了他的名字,厉津衍。
嘈杂声中,她思绪开始一点点回笼,她张了张口,气息有些微弱:“我可能迈不动脚了。”
她咬着直接的唇,鬼使神差的,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
厉津衍黝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情绪,眉梢蹙动,可也就是那一秒间,他突然拦腰抱起了她,声音一如既往的醇厚低沉:“搂紧我脖子。”
时迦仰着头,刺眼的阳光让她恍惚的有些睁不开眼。
她感受着腰际的臂弯炽热的温度,将她几乎临近冰点的身体传染的开始有了知觉,耳边的声音嘈杂而喧嚣,她听不清,也不愿意去细听。
就像溺水后想要去抓住浮木的人,而她的眼前,能抓住的,只有厉津衍。
时迦突然想起来了,也是这道声音,八年前,一次次的闯入她的生命,脑子里关于他的记忆,就像是走马观灯般的不断涌过她的脑海,像是一卷卷的彩色胶带,里头的男人傲慢,狂妄,自大,不羁,却意外的细心。
而记忆中,关于八年前,所有的记忆都定格在她早产前的那一场画面,恍若隔世——
八年前,那个狭仄而拥挤的出租房内。
老旧墙面,从厨房,客厅,卫生间,到最后的卧房,出租屋每一个角落,熟悉而又狭小。
时迦大腹便便的从梦境中醒来。
卧房的门半掩着,外头飘进一股小米粥的香味,她穿着臃肿的睡袍,挪动着步子,十九岁的她,因为怀孕,脸颊圆润,有了一圈的婴儿肥。
出了卧房,又经过客厅,她站在厨房的边沿口,不足两米的距离,男人背对她,正在里面熬粥。
她背轻靠在墙上,声音中有着尚未全数褪去的少女青涩:
“你说你除了煮粥,你还会别的吗?”
“你想吃什么?”
他转身,看她,清隽的面容没什么表情,眼底却多了一分笑意。
“我想吃什么,你都会给我做?”
“我会出去帮你买。”厉津衍客观的回答她。
时迦下意识的伸手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
眼露嫌弃的对着他睨去一眼,却在眼底深处莫名的染上了一丝浅浅淡淡的笑。
“还有一个月,”她的声音很清亮,掀开眼,直勾勾的瞧他,“男人,要不我跟你赌一次?”
“你想赌什么?”
厨房的空间太小,他靠近她,温热的呼吸带着瘙痒的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他半垂着眼帘,不敷衍,一切都显得那么认真。
“赌你……”她轻声说。
“……要不直接送给你?”男人眼眸漆黑幽深。
“赌你娶我。”
“怎么个赌法?”
他略略的顿了下,噙了噙唇,淡问。
时迦黑白分明的眸底深处,有东西开始变化:“赌我生儿子还是女儿,若是儿子我嫁给你……”
“若是女儿呢?”他反问她,等待她的答案。
而那一秒,狭仄的出租屋内,门铃声却突兀的惊扰了两人的谈话。
门打开。
贺净尧站在老旧的楼道口,他穿着一身昂贵的手工定制大衣,一尘不染,硬挺的眉眼轮廓,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他的视线落到她高高鼓起的肚皮上。
那一瞬,他的眼底开始变化。
“时迦,你现在才十八,你疯了吗?”贺净尧就那么站着,眼神都是黑褐色的。
“没有,而且我已经不是十八,你忘记了吗?已经过完年了……”
一门之隔,时迦就那么杵立在玄关口,她漆黑的眼睛很明亮,贺净尧刚见到她的初时,曾经夸她眼睛漂亮。
“跟我回去,迦迦。”贺净尧对她说。
她摇头,笑笑:“我不走了,你看我都快生了……”
“……”贺净尧沉默。
时迦却继续:“其实贺叔叔,你说的对,只要你一直不给我回应,我总会有死心的那么一天,或许等到那天的时候,我的青葱岁月都过完了,所以,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我想,我应该尝试着去接受另一个人,爱上他,然后过我想要的生活……”
“时迦!”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了。”时迦抿紧唇,即便怀着孕,她的个子依然瘦瘦小小的。
楼道的空气潮湿而冰冷,吹拂过脸颊时并不那么舒服。
“这里不适合你。”
“我觉得适合就好。”时迦逆着光看着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