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住了这么久,还头回知道跟前藏着一幅死人的画像,绮雯说不清是何心情,接过来一看,卷轴上是如古代帝王画像那样的正装工笔坐像,画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华服少年。
太子白源玘于十一年前去世,享年十六岁。这时代的画像虽没有西洋画那种明暗光影,却也是比较写实的。画上少年清清秀秀,有点像皇帝,也有点像潭王,大概是年少还未养起男子气概的缘故,看上去与相貌柔和的潭王相似处更多些。
绮雯疑惑道:“怎么……好像我是见过这人的。”
皇帝陪她坐到炕边,道:“那也不无可能,当年大哥也是偶尔会出宫的,不过这十余年过去你还记得,倒也难得。”
“不,绝没那么久,更像是这两年内,我便见过的。”绮雯轻轻摇头,望着画像急转脑筋,却无论怎么奋力去想,也想不真切。
回忆模模糊糊,依稀有个声音对她说着什么:“你就是他的救星……不能放弃……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而且她非常肯定那记忆曾经是清晰的,只是许久没再拾起,不知何时就变成了这样,好像浸了水的画儿,只剩下一点点含糊的影子。难不成,这也是孕傻的后果?
皇帝笑道:“你若是这两年里见过,那只能说,你是见了鬼。”
“说……的也是。”作为唯物多年的人,绮雯很快被说服了。这大概就像是猛然发现眼前情景与曾经的梦境重合,有人曾分析过,其实只是同一影像在大脑里瞬间呈现了两次造成的错觉而已,想也是白想。
不过眼睛盯在画像上,她还是不太甘心放弃。直到晚间洗漱完毕,坐在暖阁里铺好的拔步床上,她还是捧着画像琢磨个没完,连皇帝都笑她是魔怔了。
等着皇帝去洗漱回来的当口,绮雯想得头痛,就暂且放下画像,倚靠在床头闭目休息。刚有一点困意笼罩上来,耳边就听见了一点悉悉索索的声响,似是有人拿起了那幅卷轴。
绮雯眼皮沉重,懒得动弹,就想着由他去收拾好了,自己装睡躲个清闲。不成想忽听见一个近在咫尺的声音说道:“这画儿画得一点都不像我,我明明比这好看多了。”
声音陌生,又隐约似是听过,绮雯睁开双目,视野缓缓变得清晰。
长明灯火的光芒之下,床榻边坐着一个周身白衣的少年,除了这身谪仙般一尘不染的白衣装扮之外,看起来与那画上的太子源玘完全是一般无二。
这么快就做上梦了?绮雯自嘲地想着。
少年抬起眼看了看她,忽然弯起一双好看的眼睛,朝她扬了扬手中卷轴:“你说是不是?”
怎这么不像个梦呢?绮雯的意识很快清明起来,五感完全恢复,已经很能确定,自己绝不是在做梦。既然不是做梦,那……就是闹鬼了?可自己怎一点都没觉得害怕呢?
恐惧这种情绪,有时候会来得有点迟。
皇帝沐浴更衣之后没等回去西间,又遇到王智为司礼监里的公务过来问询他的意见,他便停在明堂里与之商议了一阵,其间隐约听见暖阁那边传出绮雯说话的声音,等停下说话去听,又听不见了。
想起那丫头方才盯着画像的魔怔,他莫名有些放心不下,匆匆打发了王智离开,就朝西梢间走来。见芹儿还在梢间里值夜,便小声问道:“你家娘娘方才说了什么?”
芹儿似感奇怪:“回圣上,娘娘已睡下,好一阵没出声了。”
难道是听错了?皇帝心感疑惑,过来步入暖阁。见到昏黄光芒之下,那副画像散放在床边,绮雯侧卧在床,看上去确实是睡着了,但她眉心紧蹙,额上闪着细密的汗滴,又像是那一回被梦魇折磨的样子。
他有心刚伸出手去推醒她,绮雯自己先惊醒了,动作夸张地自床上弹起,像个受惊的小兽一样缩了缩身子,看看周围。
皇帝皱眉问:“你这又是怎么了?又梦见了什么?”
绮雯稍稍定下神,愣愣地看着他答不上来。刚才那段回忆,绝不是什么梦!
此刻还觉得那个人的话语仿佛犹在耳边:“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任务完成了,出来告个别嘛。再说,你不是也还有很多疑问么?我这么贴心,怎忍心不给你解释个清楚就走呢?”
“就无需你一条一条地问了,我先来说吧。有那么一伙神仙……到底是什么来头你就不必问了,我也说不清。反正是他们掌管着轮回转世的事儿,像你这种命不该绝、被安排到异世夺舍续命的人,他们都会派下一个‘守护’来陪你,帮你适应新一世的生活,顺道也帮你成就这一世该有的缘分。我白源玘,就是你的守护。至于原因,大概就是因为我放心不下源琛,遗愿未了,而你是与他有着命定缘分的人,我帮你,就是帮他。”
“你自己也明白了,依着你和源琛的性子,很难自然走到一起,所以给你强加上这么一个终极任务,就是免得你死要面子不愿倒追。至于那个附加条件嘛,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源琛生性被动,很难主动付出,我这么安排就是为了让你主动出击,调动起他的积极性。其实所谓的什么心脏停跳,什么再给你一次机会,都是吓唬你罢了。你要真爱他更多了,我总也不会真要你死是不是……哎哎你冷静些,有那么多的体力加点呢,受这点惊吓不至于减寿哒。”
“至于为什么我从未现身而是自称系统呢,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从前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