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少爷和惠泽坐在菜畦边上,看着菜园子里长得正旺的各种蔬菜。
两人都有些唏嘘,人还是过往的人,可是身份却已经不复往兮。
一个不再是小厮,一个不再是丫头,一个是富家少爷,一个却已看破红尘,成了尼姑。
“没想到,你竟然成了宋家二少爷。”惠泽歪头看着书少爷一身绫罗绸缎的打扮,莞尔一笑,“从前你做小厮的时候就觉得你器宇非凡,如今穿上这富贵人家的衣裳,倒是有模有样,看来,你的确非池中之物。”
惠泽笑着说,书少爷却是怅惘的表情。
一个商贾之家的少爷在香草眼中便是大富大贵了吗?她若知道他曾经贵为皇子……
书少爷甩甩头,那仿佛已是前世的事情。
“惠泽师傅真会开玩笑。”书少爷讪讪地答。
“书少爷,你怎么突然来找我?有事吗?”惠泽看书少爷的目光更加怅惘。
她对他动过少女春心,她不过一个豆蔻芳华的女孩子家,岂会因为遁入佛门就将那春水般的心思清理干净?只不过是压抑着自己而已。
他和她从前不可能,如今就更不可能了。
“我听说你出了点事,所以来看看你。”书少爷平静无波地答。
惠泽明媚一笑:“谁如此多嘴,隔着这么远还能将我的事情传到书少爷耳朵里?”
书少爷却直面惠泽道:“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你是说安大小姐的伤?”
书少爷点头。
惠泽不以为意道:“又不是我伤得她,所以你问我问谁去?”
书少爷不解,皱紧眉头:“不是说她是在你的禅房里受的伤吗?”
“可是伤她的人不是我呀!你在国公府里当过那么久的差使,难道不知道安大小姐的为人吗?阴险狠毒之辈自然是结了仇家的,她虽然伤势严重,可也是她咎由自取。相比她对我做下的……”惠泽想起自己的遭遇难免还是一腔激动,“她如今那点子伤算什么?我一辈子都毁了。”
书少爷不知该如何安抚惠泽,只是道:“虽不是你伤的。可适才那两个老尼姑说大小姐是在你的禅房里出的事,你总也脱不了干系吧?”
“所以啊。我做了冤大头,”惠泽站起身,指着眼前的菜园子,“我被罚到这里来做苦力了,伤她的人不是我,我却受到了惩罚。”
书少爷依旧觉得不妥,也站起身,问道:“那伤她之人是什么来路。你知道吗?”
惠泽点点头,编了谎言道:“我与那女孩子素不相识,她是如何到的普济寺我全然不知,只是大小姐在普济寺做法事的当会儿却来找我奚落我,那女孩子就凭空出现伤了她。也是这大小姐该有一劫,她若不找我耀武扬威,焉能被那女孩子钻空子?她若本本分分同大老爷大太太他们在一起,这一场劫数便能躲过去了,可是她却盛气凌人,这就叫恶有恶报……”
书少爷能想见安念熙的样子。她是千金小姐,是有不少娇小姐的坏毛病。
“那女孩子将大小姐伤得怎么样了?”书少爷心下担心安念熙。
惠泽道:“太惨了,我也是这几日方才听其他师傅们提起。原来之前大小姐被牵连了一桩命案,后来那命案真凶被抓捕归案,并斩首示众,而那天来刺伤大小姐的女孩子正是那凶犯的女儿。”
书少爷一惊。
惠泽夸张道:“怪不得当时那女孩子一边拿着剪子狠戳大小姐的身子,一边叫嚷着‘我爹是被冤枉的,我要替我爹报仇’,原来其间竟有这样的瓜葛。”
既然是来寻仇,想必做好了拼命的准备,书少爷心里十七个吊桶七上八下:“大小姐伤得很重吗?”
“自然。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书少爷整张脸都变了颜色。惴惴不安道:“大小姐如今怎么样了?”
惠泽翻了翻白眼:“书少爷也真是奇怪,你巴巴跑到普济寺来探望我。竟是为了询问大小姐的伤势,大小姐住在国公府里头,我在这荒郊野外,她如今伤养得如何,我怎么会知道?”
惠泽见书少爷担忧安念熙,心里不免有了醋意。
书少爷如何能告诉她,自己是去不得国公府,方舍近求远跑到普济寺来的吗?
惠泽继续奚落道:“从前在国公府里头的时候,只知道我们大少奶奶给了书少爷不小的恩惠,怎么如今书少爷竟只关心大小姐?书少爷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做了少爷了,交友品位也变了吗?”
书少爷不理会惠泽的冷嘲热讽,只是叫跟班再去贿赂老尼姑些银子,让她们好生看待惠泽,不要为难她,自己便向惠泽辞行。
老尼姑刚送走书少爷,又迎来了花畹畹。
小小打赏自然是少不得的,老尼姑领着惠泽去山下见花畹畹时,不免喜滋滋念叨道:“真没想到你是会下蛋的金鸡,从今往后你就在菜园子里坐着就好,啥也不用干……”
老尼姑能这么说,无非是看在银钱的份上。
惠泽没好气瞪了那两个老尼姑一眼,心里骂着为老不尊,自去见花畹畹。
上了花畹畹的马车,惠泽有些激动:“大少奶奶,你来了?”
花畹畹蹙眉颔首:“普济寺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虽是方外之人,可也难免捧高踩低。”惠泽嘟哝。
花畹畹当然明白:“我倒不担心寺院的人为难你,我担心大太太不会放过你。”
香秀死了,蒋氏走了,大太太自然要找个人为安念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