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王冷笑一声:“条件呢?”
卫鹤鸣低声说:“和谈。”
“不可能。”胡王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
这点卫鹤鸣也早有心理准备,若是真有和谈的心思,宋漪之事便是最好的契机。
可北胡提都不曾提过。
“王上何必如此果断,和谈对北胡的好处要大得多。”卫鹤鸣试探性地看着胡王的眼睛。
胡王脸上仍带着冷笑,却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在下曾听闻,初秋牧草结籽,是放牧最好的时节,可这一路行来,草木齐腰,连人尸都可掩埋,丝毫没有牛羊的迹象,甚至有胡人为匪,连王上的贡品都敢于劫掠。在下斗胆猜测,是否北胡多年内战,牲畜锐减,粮储不丰?”
胡王神色一凝,他本以为卫鹤鸣会从宋漪入手,再不济也是从权谋入手说服,却不想他竟谈起了北胡民生。
更有趣的是,他竟说对了。
“如今深秋已是如此,只怕入了冬形势更难,到时王上少不得还要清点勇士,劫掠边境一带。”卫鹤鸣话说的直白,甚至没给胡王留面子。“战时必有男丁死伤,待来年开春,部落少了男丁,只怕更难以为继。对于如今的北胡而言,只怕以战养战,并非正道。”
“若是讲和,王上大可趁此机会要求贸易贴补,相信也可以缓北胡一时之急,待到来日水丰草足,元气渐渐恢复,只怕北胡也无需劫掠为生了。”
胡王听着,神色竟渐渐没有了先前的冷意,陷入了沉思之中:“两地血海深仇,说之易,行之难。”
卫鹤鸣摇了摇头:“景朝太平久矣,与北胡的血海深仇早已隔了辈,反而是惧怕多些。至于北胡来犯,只怕也不是为了甚血仇,只是为了食粮罢了。”
只是若当真打了起来,三年五年下来,就真铸成了化不开的仇了。
胡王失笑:“你倒是敢说实话。”
卫鹤鸣道:“既然要谈,那便无须避忌。想来王上也清楚,行军打仗拼的是士气,是勇猛,也是人数多寡。景朝如今人丁远多于北胡,那些达官显贵并不在意将士身殒——可北胡这边的勇士,哪怕是牺牲一个,胡王难道不心疼么?”
胡王盯着他:“就算你说的对,也该知道,如今我刚坐上这个位置,部落之间也并不全都服气,即使我同意,只怕其他人也不会同意。”
卫鹤鸣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在下的任务只是说服王上,至于其余首领……想来王上能打败众多北胡勇士,成为真正的王者,也不需要在下再行班门弄斧了。”
胡王愕然:“你倒是推的干净,难不成不想回去复命了?”
卫鹤鸣反问:“那王上可还想同宋漪相见?”
胡王的脸色复又沉了下来:“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能令你们的皇帝留宋漪一命?”
卫鹤鸣低声道:“在下来时圣上已经答应,待我回朝后再行发落。”
胡王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吩咐道:“你且出去吧,我再想想。”
卫鹤鸣躬身告退。
走到半路,胡王忽得问了一句:“即然景朝达官显贵皆不在意将士生死,又何必巴巴的遣你来和谈?”
卫鹤鸣苦笑一声:“可也总有人在意的,谁在意担忧多些,谁便活该得辛苦的多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