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州尚且民不聊生,你倒是来的勤快!”卫鹤鸣一把推开门。“把这些人都给我送回去,小爷用不上!”
这回他却看见门外一群监生眼巴巴盯着他瞧。
贺岚眯眼轻笑,摇头叹气:“我也不想啊,这些人可都不是我送来的,他们人人有份。”
长着娃娃脸的宋监生冲他干笑了两声,指着那厨子说:“这是我家的掌勺……原是我娘怕我吃不好,派来随行的。”
来时怨言最多的文监生清咳一声,问那书童:“这几日你可尽心服侍了?”
小童嘻嘻一笑:“不敢怠慢。”
平日里最是心高气傲的顾监生只对着那妇人拱了拱手:“辛苦奶娘了。”
妇人一福身:“愧不敢当。”
卫鹤鸣瞪着眼睛看向那大夫:“先生又是谁家的?”
先生轻捋胡须,呵呵一笑:“老夫是自请来医治大人的。”
“你们……”不知是孩子的情绪太过激烈,还是因为他切切实实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景,卫鹤鸣地话冲到嘴边,竟哽住了,一时之间连眼圈都有些发红。
直到这时,他看起来才更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站在这一群年长的同学之间。
宋监生胆子最大,过来就揉了揉他的头:“你才多大点,我家最小的弟弟都比你大一岁,还有我们这群哥哥们呢。”
卫鹤鸣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却又感觉自己心底的某一块竟被触动了,最后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这皮相还是个小少年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可怜巴巴,宋监生看得眼热,正色道:“要不……你先叫声哥哥来听听?”
众人一片嘘声,这宋监生因为长得娃娃脸,一直被人当后生看,如今却来在卫鹤鸣身上找补子来了。
那文监生一把扯开姓宋的,咳嗽起来活像得了疫病的是他:“那个……我……来时说了许多丧气话,多有得罪,对不住了。”
卫鹤鸣仰头笑笑:“你说的是什么时候?”
文监生一笑,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
顾监生站在他面前,寒着一张脸道:“前几日我发了热。”
卫鹤鸣一愣:“你……”
“我只是伤寒。没得疫病,你不必闭门。”顾监生说着,顿了顿:“你……这些日子来,做的很好。”
卫鹤鸣用力点了点头。
顾监生看了他被揉成了鸟窝的头好几眼,到底是没忍住,也上手揉了几把。
贺岚看得有趣,也过来凑热闹 ,揉了两把感慨道:“果然还是孩子的头发细软,我们这些五大三粗的哪来这样地手感。”
这话一落下,场面便不得了了,一群人追着卫鹤鸣要揉头发,吓得他爆头鼠窜。
众监生闹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相互拱手,面上带笑的走了,离了这里,他们还得面对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
卫鹤鸣坐在台阶上,拿着梳子一点一点把乱成一团的头发梳开,拿起簪子要给自己绑个发髻,却被贺岚拿走了梳子,笑道:“这发髻也是你梳的?”
卫鹤鸣才十二,按理是该梳总角的,只是他提前进的国子监,为了不太过显眼,平日里都是梳的发髻。
贺岚却来了兴致,一定要看看他梳总角是个什么样子,只不过他也是个大男人,哪里会梳头发,两边发髻梳的大小都不一样,他便对着卫鹤鸣笑得前仰后合。
卫鹤鸣也跟着他笑,半天才道:“多谢。”
贺岚眼角犹带笑意:“谢我什么?人可都是他们送来的。你不知道,我跟他们说你一个人在房间里重病,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他们可个个比我都急上三分。”
卫鹤鸣眨了眨眼:“那就只当是我谢你给我梳这一双发髻吧。”
贺岚便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