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后悔把勾销柳玉如罪犯身份的事早早告诉她了。也许柳玉如身为高府少夫人,但内心中对那个侯府还念念不忘。她拿走了证言,也就掌握了当时推倒了侯君集的一干人物。
如果她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刑徒还没什么可怕,但她是如日中天的西州别驾、天山牧总牧监,丝路都监的正牌夫人。
她想干什么?长孙大人早就听说过柳玉如在西州高峻家里的地位,她敢拂逆了皇帝陛下、褚大人的意思,一口拒绝苏氏进门,甚至都不问一问高峻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
高峻和高府会不会因为她的原因就与自己为敌呢?他以为自阁老高俭以下、大多数高府中人是绝不会的。
估计着在这样的大事上,就连高峻也会掂量一番,这些签了名字的人合力到底有多大,高峻也不大可能犯险与这些重臣们为敌。但他因为此事,对这些人产生不良的看法或隔膜总会有的,这也不大好。
当务之急,是暗地里派人、去山阳镇找回柳玉如拿走的东西。没有了死证,到时她任何的坚持也就变成了一个小妇人旧恨未泄的任性,坚持过头的话还会引起高府的反感、甚至怀疑她进入高府的目的。
当然,长孙大人寄希望于这个办法能够成功,那么一切事情都大致地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了,而他还有数不清的后续手段就不必用了。
一切视柳玉如、高府和高峻的态度而定。总之他长孙无忌一向是不会失败的,他向来是步步为营,这只脚不踩稳当了,绝不轻易迈另一只脚,更不会让自己潜在的敌人稳当地过日子。
他吩咐下人,叫来一个精干强壮的年轻人,并在密室中交待他:“石护卫,你务必尽早地、把案卷中丢失的那几页纸再取回来,让本官看过后再行销毁。”
那人不但身负蹿房跃脊之功,而且格斗功夫也出类拔萃,不然也不会让长孙大人如此看重。但他对此行有些为难,“大人,如果事情难办,小人可不可以动武呢?”
长孙大人陷入了沉思,最后说,“总之你记着,我是让你去消事的,不是让你去惹事的”。
石护卫走后,长孙大人想起了苏氏。目前柳玉如不在西州高别驾的身边,岂不正是自己在火上加把柴的时机?
对于自己这位过去甥妇的姿色和见识,长孙大人是有些印象的。她虽然在姿色上肯定输于柳夫人,但在学识和见解上却不一定输于她。
如果苏氏加入高峻的内宅,正是削弱柳玉如在高别驾家中地位的一招妙棋,如若柳夫人在高别驾心中的地位下降,那么她借力高峻的什么想法,说不定就慢慢消失了。
继而代之的,恐怕就成了她与苏氏明里暗里的争宠了。
也难怪柳玉如如此坚决抵制苏进门,一位过去太子的正妃,怎么都高过一位过去的国公夫人。长孙大人以为柳玉如就是因为这个才如此绝决。
那么他就给她来个双管齐下,亲自去西州鼓捣一下子。把苏氏塞到高别驾的怀里去,既是为皇帝分忧、又公私兼顾了,到时柳玉如又怪不到自己的头上,事情还能有多难?
……
李弥一直不露面,最让高峻担心的正是这位苏夫人,但有柳玉如的话在那里,他又不能随便去。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有的人不去做某事是因为外界的强制,一旦外界的制约小了还可以干。
但高峻不是因为这个,他与柳玉如心心相印,全是自觉。他觉着柳玉如远在山阳镇,他不能立刻前去看她就已经不对了,那么这种事岂能轻易触碰?
正好崔嫣这些日子没什么意思,与李婉清等人商量去旧村看望苏夫人,高峻道,“我陪你们去,这就不怕什么了。”
崔嫣难得有高大人陪着,心情不错,便道,“那你替我提着琵琶,我去了和她斗琴,你来评判优劣!”
思晴、崔嫣、李婉清、丽容,抱了琵琶、一起同高峻往苏氏的家中而来。这些人到了,与苏氏在一起说笑、弹琴,而高峻着重检视一下苏氏的院子、人手,在防卫上还有没有什么纰漏,又把守在这里的护牧队、以及高白的两位夫人菊儿和雪莲叮嘱了一番,还是不大放心。
苏氏笑道,“高大人不必多操心我这里,还是管好你的马吧,那才是正事。”
高峻只在崔嫣等人陪同下来了这一回,让苏氏一句“多操心”,仿佛另外那些人看过来的目光、也有了些恍然间的怀疑,便打岔问道,“为什么说那些马才是重中之重?”
苏氏道,“得良马者得胜势,不然我们大唐为何这么重视马政呢?”
一谈起马匹,高峻就来了兴致,凑上去道,“你请细说说看。”
苏氏道,“汉三国之时,蜀有五虎上将,却一直窝居益州一隅、而没有大的建树,不就是没有良马?西南山地之马,体小而不善长途奔驰,诸葛先生即便造得出木牛流马,也无济于事。”
婉清再问,“那么孙吴呢?”
“而吴国的孙仲谋,兵力不可谓不多,但江南水道众多、纵横交错,更无适宜的养马之处。他也只能造了大船,由海路到辽东一带购得良马,才可与曹魏抗衡。后来辽东的马场尽入了高丽,他只凭水军尚可勉为支撑,但是攻胜之说就不必谈了。”
高峻瞪了大眼道,“还真是这个道理了,那时的河朔、武凉、西域等地都有优良马场,可不都在曹魏的控制之下!苏夫人一说,我就茅塞顿开了!看来苏夫人的见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