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准备的人已经差不多了。谰撸高大的戏台遮挡到位,在我们这个位置看一点儿瑕疵也没有,做的确实精细?
既然有人点戏,秋明楼自然也要去宣传一番,多拉些看客。于是不一会儿的功夫,下面的坐儿上便三三两两的有了人,有两个我还见过。一个是即将开办宴展的寒家公子寒墨松。一个是杨氏银号的大掌柜杨佟。听霍小五说他们俩人都是长袖善舞交际广泛,俩人虽然年龄差了十来岁,关系却好的不得了,如同亲兄弟。
有趣的是,杨佟今年三十有三,亡妻仅余一女,正当二八年华闺中待嫁。而寒墨松二十有二,是个意气风发的fēng_liú公子,尚未娶妻。晋京城里的许多人都知道,寒墨松曾向杨佟的女儿杨笑吟提了四次亲,却次次都被扫地出门,终于寒公子放弃时,杨笑吟又贴了上来命他娶她。寒墨松嬉皮笑脸好相处,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最终以另有所爱之名彻底拒绝了杨笑吟。这对好友险些成父子,经历了这么多荒唐事还能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看戏,也是感人。
我倒觉得把寒墨松的故事写进戏折子也挺有意思。
“左久,点一出戏多少钱?”趁着楼下人声嘈杂,我低声扯了扯身边站着人的衣角。
左久这人向来耿直,不怎么圆滑,听我一问当即面上露出窘色,“你不用担心,我付了钱的。”
“……我不担心,我就是好奇问问,问问我弟弟一场戏能赚多少钱。”
我默默松开手端坐回去。
左久显然也是觉得自己的反应略尴尬,便低声的说了句,“一百八十八两。”然后安静的闭了嘴。
“还行。”我暗自嘀咕,看下面的排场,不算贵,也能赚些钱。点戏的人花的钱最多,其余过来看的基本只需掏个三成,还能送点茶水点心什么的。不过比起我这屋儿送的八仙糕盘铁观音自然会差一点。
半晌,戏台子上终于准备好了。换好戏服化好妆的戏子们相继上了台,开始演起了传说中凤凰和皇帝的凄惨爱情故事。
不得不说,这戏演得不错。道具也没话说,在最后关头凤凰涅槃飞天的时候,戏台上方竟真的炸开了一团火光,倒是吓得第一排的观众一阵惊呼。
尤其是所有人都以为萧丛宁吃了药,真的忘记了凤凰皇后杜如鸢的时候,他却饱含深情的看着那团火光说:“放心吧,如鸢,我没有怪你。你让我记得的美好,我一样也不会忘记。哪怕轮回,哪怕湮灭。我会好好活下去,然后带着这份爱在来世等你。”
声音蓦然低沉下去,台子上只留下一个缓缓离去的背影,“可惜,大概是等不到了。”
沉寂,爆发。悲叹中,掌声不绝。
雅间里,隐隐传来小胖子的低声安慰:“别哭了,都是戏,都是人家编出来的。”
郑若榕仍在他怀中低泣,帕子上湿了一大片。
我默默站起身走到左久身边,朝他比了个拇指。
左久比了个口型,我看出他说的是“好险”。
确实有点儿险……好在故事挺感人,我都差点看哭,这下应该没事了吧?
许久,低泣声终于停了。小胖子说:“若榕,这戏你还满意吗?”
郑若榕红着眼噘嘴不说话。
小胖子替她按了按眼角,说:“朕倒是学到不少帝后之间的相处之道,以后会尽自己努力爱护你、宠着你的,让你知道即使已经不在千齐国,你仍然有人疼爱。”
“皇上!”郑若榕紧紧揪着他的衣袖抽搭。
唉……我移开了眼。
小胖子拍了拍她的背,说:“朕乏了,去一边儿躺会儿,你不是有话要和千年说么?现在说吧,晚点儿还要回宫用膳。”
“臣妾知道了。”郑若榕福了一礼,目送着小胖子躺在了靠墙的软榻上,自己也起身去了处远离内门的地方坐。
“过来吧。”
“喏。”我跟过去。
“你年长本宫几岁,这在外,本宫便也随了皇上,叫你一声姐姐罢。”郑若榕敛去泪容缓缓开口,端庄又娴静,“之前多谢姐姐大义相救,本宫与皇上才能幸免于难,本宫一直想来感谢姐姐一番,碍于皇上政务繁忙,也没个机会。今日见姐姐身子没什么大碍,本宫便放心了。”
她说这话时表情平和面带笑容,看不出什么端倪,仿佛刚才发过一场火的人不是她。要不是小胖子警示过我,我可能就真的信了她是脾气直来直去的人,对我的献身怀着感激之情。
我笔直的站在她面前,说:“多谢皇后关心。”
“我呢,出来也不好带什么东西给你,随身的就这么一个镯子。”郑若榕伸出白皙的手腕,将上面的翠玉镯子摘了下来,伸手递给我,“姐姐家大业大,定是不缺什么东西的。这镯子是我从千齐国带来的,平日甚是喜爱,今日便赠给姐姐,还望你能领了本宫的心意。”
我毫不推脱的接过镯子,“谢皇后赏赐。”
如此心安理得坦然无畏的受礼倒是让郑若榕呆了呆。
她笑:“以后这皇城里还要姐姐多加关照,莫要再让贼人进来扰了安宁。”
我全当听不见她讥讽的语气,只肃穆的抱拳,“微臣明白。”
东街、西街、皇城……我的管辖范围好大,责任好重啊。
我大义凌然的揽下了重任,其实心里特别想告老还乡……小胖子啊小胖子,好好的干嘛提拔我,就不能让我安心回家找个好人嫁了然后碌碌无为一生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