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若榕表情一僵,悠悠道了句“随你”,然后怅然的最后一次抬起下巴,放在白绫上。
“爹,娘,女儿回家了,女儿……想家了。”
她一脚将凳子踢开,缓缓闭上眼,还在紧咬着牙不让自己露出丑态,然而痛苦的神情已经蔓延在全身。
我仰头看着她说:“我知道你始终对我抱有敌意。但不管如何,宋瑞雪曾对我说过,如果可以,他觉得与你执手共白头也不错。”
郑若榕最后一次睁眼,怔怔的看着我,眼中有些浑浊。她两面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而后永远的闭了眼,再没了挣扎。
就在一年前,我接她入了这深宫重重。而今一年后,我又亲眼看着她离开。
那么至少还算是善始善终。
“走好。下辈子,放过小胖子吧。”
匆匆送走了小胖子,又匆匆送走了郑若榕,这感觉说不上的沉重,我背对着她离开寿宁宫时,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要来了。
果然推开大门便见到顾笑之平静的对着我的方向看着我,表情平静,眼底幽深,静如无波的深潭,没有带着往常见到我时会露出的笑意,一点都没有。
他抬起手,银光从袖中滑至掌间,他握着那东西呈到我面前,“是时候还给你了。”
我垂眸看着他手中的清江月,忽地想笑,可眼睛却很酸疼。
“果然是你。”
物归原主的心情没有想象里那么激动,我宁愿它丢了之后再也没被找回过。但与顾笑之接触了这么久,我明显的感觉得到当日在中秋与我在房顶打斗的人就是他。
他的身手绝对不止故意找我麻烦那次那么弱,或许真如他所说,其实那时他只是在逗我玩玩,使出的功力只有一成而已。即便一成是他在夸大其词,在我的估算里他的实力大约和左久也是不相上下的状态。
于是顺理成章的就想明白了,那时郑若榕与我说的,关于我受伤那次的事。
“顾笑之,这一路走来,你当真是向我甩了不少黑锅,还丢了不少刀子啊。”
顾笑之定定的看着我,忽地笑了,掏出我送与的折扇刷开扇了扇,“夫人此言差矣,不论是黑锅还是刀子,都是我不小心掉出来的,刚好被你接到了。”
一路不疾不徐的走着,不多时便到了之前我挨过两刀的地方。从我到下的地方再到一开始左久和小胖子对峙的地方,其实也就是几十尺的距离。这几十尺里,两个武艺高强的人想要撂倒一群乌合之众再去援助我不会是需求很久的事,那天我却一个人扛到了精疲力竭。
“那天,在这里,是我将左久引开了半晌,才过去找你。原本我的计划里是要你身受重伤,但碰巧看到两边的刀子向体力不支的你刺过去的时候,我心里一紧,想也没想就过去把你往后拽了些,不然那天恐怕就是你命丧九泉的时候。”
心里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我淡淡的哦了声,冷笑,“那我是不是该谢你一声,谢丞相大人留我一条贱命?”
“千年。”顾笑之将我纳入怀中,“越到后面我就越不想将这些事说出来,但我说过我总有一天会将瞒着你的事讲给你听。我不想一直瞒下去直到我们白发苍苍才讲出,我宁愿早点说,早点痛,那样还可以奢望在伤口抚平之时你还能好好的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