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语气一如往常平淡,但我可以感受到他周围的气氛更冷了。
“天成,你跟着顾笑之多少年了?”
“……”
他没说,大概是这个问题顾笑之不让他透露。
那便算了,我现在也着实没什么力气去管。
“天成,帮我往宁垵那头给霍报发个信,说我五月中旬之前会去找他。”
天成问也没问,悄然无声的离开了屋子。
“顾笑之,你真是个疯子。”我看着床上昏迷着的人,喃喃自语。
“我也是个疯子,否则怎么会爱上你。”
这一次,顾笑之当真是在好好休养了,加上昏迷的五天,他足足在床上躺了十六天才能被人扶起来靠着床头坐一会儿,而后又要躺回去,过着不是喝药就是睡觉的日子,比我受伤时还惨。
眼见着五月中旬已经到了,我也是时候去宁垵负荆请罪了。出发当天,我陪同着天成一齐把顾笑之送回了府上,老丞相看着自己孙子成了这个样子,心疼的够呛,但关于顾笑之身上的伤是哪来的,没人说出去。
看老丞相似懂非懂的眼神,就知道他和其他人一样误会了。确实,刀子是我握着捅进去的,但罪魁祸首是顾笑之。
我也懒得解释,反正怎么想我都是有错的。
矛盾没有得到彻底的冰释前嫌,但知道真相后,我也不是那么生气了。只是两个人的相处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好像易碎的花瓶,一不留神就会碰倒撞碎,这样想来,我们之间还是有些疏离了。
哪怕彼此已经更懂得对方的心意。
吃过午饭,我换上了刚从成衣店哪来的春裳和斗笠后,在相府借了一匹马出了门。翻云在家里,我又没办法回去取,这一点令我很是难受。好在借来的马还算老实,骑着慢了些但也不遭罪。
他们都以为我已经上路了,但实际上,夜里我又回了相府,只是悄悄埋伏在主房的正脊上而已。
夜里有风,吹在身上还有些凉。我掀开了两片屋瓦,刚好隐约能看见下面天成站在床前,而顾笑之则斜靠在床头。
他们俩人果真如我猜测的那样交谈着最近因他作死耽误下来的事情,多半就是计划如何将答应郑若榕的事情办到。谈了半晌,顾笑之忽然转了话题,“天成,朱砂如何了?”
听到朱砂的名字,我心头一跳,整个人都绷紧了起来。
天成说:“她仍被关在后院,三次试图自尽都被拦下了。”
“都按照我说的做了?”顾笑之问,语气却没什么波澜。
天成:“她共计求情十九次,青黛分毫没有动容。一切按照爷的吩咐在做。”
顾笑之疲惫的靠在床上,悠悠的叹,“朱砂执念太深,若非有用我亦不会留她在身边。那时用她试探千年确实是我的错,但她做得太过,明知我的脾气还要一错再错,到如今的地步我也没什么好自责的。”
天成没有回答。
顿了顿,顾笑之问:“天成,我是不是很可恶,很令人讨厌?”
天成还是没有回答,顾笑之却自言自语起来了,“很多事,我也不想瞒着她,只是太早说出来对谁都不好,我不想因为一时的感情用事而坏了为以后铺的路。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她,我多希望她能多理解我一点……”
说着他自己却笑了,“虽然她已经很好了,是我太难令人理解。”
我悄悄把瓦片盖了回去,背着手站起身在正脊上悄悄走了两步。
这时候顾笑之却咳嗽着问:“她走了?”
天成答:“走了。”
顾笑之又咳了两声,然后长长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