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煎出来的药很烫,之前我在仁医堂修养时都喝习惯了,便如那时候一样捧着碗的边缘发呆,等着看着热气向上冒。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了类似鸡飞狗跳的声音,像是谁在追赶着谁,齐眉也惊讶的“啊”了一声,而后在听见对某个人的称呼时,我心里一跳,手里的药碗没拿住,摔在了地上。
立即看向对面的小窗,我掀起被子就跃了过去,顺着窗口往外钻,刚好就到了屋外。这是一层,上面还有个阁楼,我往上一看,果断踩着屋墙边沿踩在了一楼的房檐上,而后拽着二楼的窗沿挂在墙上稳住了身子。
几乎是同时,房间的门被人猛地撞开,像是追魂一样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千年,千年……人呢?千年!你出来!不要再躲了!”
那沙哑的声音,慌张又几近绝望的语气,真是一点都不像他了。
有人冲到了窗边,扒着窗沿往外探着身子没命的咳,咳时还在不完整的叫着我的名字。被撑起的窗板挡着,我只能看见他露在侧面的袖子,而后天成难得会用关心的语气劝慰:“爷,霍姑娘不在这了,你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不……探子说她来过这……她一定在……”顾笑之艰难的说着,一只手往外探了出来,像是在拼命挣扎一般向前伸着。我在上面看得呆了,一时间忘记了动。只听顾笑之大吼了一声:“放手!”然后整个人就往前一仰,狼狈的翻出了窗子,跌在草地上打了个滚,然后仰躺在了地面上。
刚好,我看见他了,他也见到藏在上面的我了。
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没想到,他那疲惫的桃花眸只是回光返照一般挣扎着亮了一下,便暗了下去,而后阖上了。
不会是摔死了吧?
无尽的担忧与惶恐漫了上来,我呆滞了几秒,而后便见天成也钻出了窗,将顾笑之的上半身抬了起来。终于想起自身处境,我麻利的侧了个身,蹬着窗沿就翻上了屋顶,将自己藏在烟囱后。
慌乱中的行动当然会有声音,在我藏在烟囱后向下看时也发现了天成看着我的方向迟疑了一下,但紧接着他便去管自己的主子了。我松了口气,转身打量着环境考虑自己该往哪逃,却觉得手腕处一紧,回身只见天成稳稳的站在屋檐边处,一手死死的抓着我的手腕。
“你做什么!”我惊道。
“不能让你跑了。”天成淡淡的回答。
我想抽出手腕,力量却远不如他,只能说:“我去哪是我的自由,你还想拦着我不成?”
天成不为所动:“爷需要你,便是犯法我也要把你带给爷。”
怎么偏偏遇上这种油盐不进,恳求威胁都没用的!
我没辙了,跑也跑不掉,讲理也讲不通,干脆就一掌向天成劈过去。掌风只擦着他的衣服落了个空,我却被他反手制住了。没想到他的身手也不差,我抬腿向后又是一脚,踢在他身上却像是踢在铁板上,震得自己发疼,对方却不疼不痒,连哼都没哼一声。
“就算你绑着我到了顾笑之面前也没用的!”我说。
天成理也没理,直接一只手擒住了我的双腕,把我扛在肩上带到了地面。
顾笑之已经被齐眉和寒墨松扶了起来,在齐眉的紧急处理下转醒过来。见到我,他费力的抬起手:“千年……”
我刚被天成从肩上放下来,头有点晕,脚步也不稳,双腿一软就跪在了他旁边。
“千年,对不起。”顾笑之困难的说。
我心知是躲不过了,干脆就直接的面对他,“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你不想解释了吗?”
顾笑之闭了闭眼,好像再也难睁开一样,“不必了……你不信我,解释也枉然……”
嘿,他这悲伤的语气,怎么像是我欺负了他一样?
心里极度不爽,我冷笑:“真有自知之明。”
顾笑之重重的连着咳嗽了几下,而后向我伸着手,看他的样子,我下意识就伸出手握了上去,待到发现不对时,想要抽出来,却怎么也不忍心了。
顾笑之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看着我的目光有些欣慰,也有些哀伤。
“喂,”看着他快要涣散的眼神,我慌了,“你不会就这么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