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丰算是觉远大师的弟子,觉远的辈分却比三僧都高了三辈,真论起辈分来,张三丰都能算是见闻智性四大神僧的太师叔。只是少林一向视之为少林弃徒,自然不肯论资排辈,真给自己找个便宜祖宗供着。
双方见过后,空闻亲自迎他们上山,走到半山腰便有罗汉堂十八武僧在等候,再往上走,大雄宝殿之前,更是有十余位“圆”字辈大师率领诸多少林僧侣守在门口。
化名“圆真”的成昆赫然便在其中,张无惮一眼扫过去,见他双手垂在腰侧,以法衣长袖掩住了右手。
他的视线并未在成昆身上停留,很自然转了过去,不动声色打量剩下的“圆”字辈弟子。
张三丰本以为有三大神僧相迎便算了,却不料后续竟然有此等排场,脚下越见迟疑,禁不住道:“方丈大师何苦以这等礼节相待?”
空闻笑道:“这些僧侣聚集于此,非单为了真人一人,听闻达摩东渡所携带的原本《楞严经》于今日终归我寺,是以诸弟子怀着诚诚向佛之心,前来瞻仰叩拜。”
空性性烈如火,颇为心急,忙接话道:“真人有所不知,昨日接到您的传书,方丈师兄带领全寺一百零八位高僧斋戒沐浴,方才下山迎接于您!”
少林与武当芥蒂本以颇深,诸位僧人皆认为武当派的功夫都是从少林偷去的,但此番张三丰拿到了《楞严经》甘愿归还,实在是出人意表,人人皆感念他的恩情大义。
张三丰闻言,将四本经书从怀中取了出来,双手递交给空闻,见空闻含笑并不肯接,心知看少林此番作态,怕是要经过郑重庄严的佛礼才肯迎《楞严经》归寺,便也暂且捧着。
等入了大雄宝殿,张三丰坐了客座首位,拉过站在身后侍立的张无惮,对三位神僧道:“这位便是红巾教教主张无惮,乃老道座下五徒张翠山之子,这本经书,便是他在昆仑山上所得。”
红巾教在南部声势赫赫,但在中原北部,名声尚未传扬开来。三僧初次听闻这名头,俱是一愣。
空闻久居少室山上诵经礼佛,不理江湖世事已久。倒是空智灵醒些,忙道:“这位张公子既是张五侠长子,莫非便是天鹰教紫微堂堂主?”
张无惮笑道:“晚辈虽出身天鹰教,却已于一年前离教而出,另立门户了。”
张翠山和天鹰教教主之女结亲,两个男孩儿一个养在天鹰,一个养在武当,此事颇为离奇,所知者甚众。
经空智这么一提醒,空闻便将眼前之人对上了号,合十致意道:“小友惠及少林,多谢多谢。”
张无惮连忙还了一个俗礼,诚恳道:“这数百年来,贵寺与我明教争端四起,门人弟子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双方无不痛心。如今晚辈侥幸寻得这部失踪近百年的《楞严经》,怕正是我佛慈悲,有意以此来化解百年争端。”
空闻怔了一下,大感棘手,不觉看向空智空性,这同武当的恩怨一笔勾销也便罢了,横竖两派并无多大的冲突,不过是互相看不上眼罢了。
可少林作为正道魁首,同明教当真是仇深似海,不说别人,便连他们三人都有许多弟子死在明教手中,个中恩怨,又岂是一句半句话能抵消的呢?
可《楞严经》确实乃是佛教瑰宝,更别提上面所写的《九阳神功》,这位张公子能将此经书奉上,已经足见其诚意了。
空智唯有叹气,倒是空性怒道:“这算什么,门下弟子死伤就算了,但连我空见师兄,都是死在明教金毛狮王谢逊手中,此仇如何能这般轻飘飘就了结了?”
他在此间插话已是大为不妥,何况言辞又这般激烈,若是激得旁人拂袖而去,满寺武僧固然能将人拦下,可岂不成了武林笑柄?空闻心中暗暗着急,下意识看向张三丰,却见这老道人只顾高坐,微笑不语。
空闻万分无奈,始知张三丰亲自驾临少林,原来竟是存了为他徒子徒孙撑腰之意。
他正作没开交处,却见张无惮道:“前辈身为少林高僧,却一味执着于以血还血、以命偿命,纵然将明教上下杀得一干二净,难道空见大师便能死而复生了吗?”
空性听得烦躁难安,怒道:“难道我一拳将你爹娘打死了,你倒是还能对我笑脸相迎?”
张翠山便陪着张三丰在一旁,这话如何说得,空闻连忙呵斥道:“师弟,不可这般无礼!”
张无惮笑容尽去,拿眼瞅着空性,冷冷道:“若有人伤了晚辈爹娘,晚辈定然十倍以报,灭他满门上下。”
空性更是大怒,吼道:“你自己做不到,还有脸来说我?”
“晚辈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俗人,可大师乃是少林四大神僧,常常以‘冤冤相报何时了’来告诫众生……”张无惮说到这里,特意拖长尾音停顿了一下,方补足了后半句,“我原想这对大师来说该是轻而易举之事,想不到大师自己做不到的,竟然也拿来要求旁人。”
空性张了张嘴巴,哏了好半天后,才道:“我可从来没有跟旁人说过这种话……”
张无惮颔首笑道:“是啊,想必贵派上下近千僧侣,可也从无旁人说过这等话了!”
空性扫视一圈大殿内的众僧,这下彻底哑口无言了。他常年居于寺中,精研武功,虽位列四大神僧,可佛学修养平平。出家人不打狂言,他敢说自己未曾说过这等话,可也知这本就是佛家素来爱来说服众生的。
张无惮不去理他,回转身子,看向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