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毛北的死,梁桔知道如果钟玲真出事,那将意味着什么。
终于赶到医院的时候,梁桔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转身的时候居然发现,毛东还一直坐在副驾驶上,纹丝不动。
她走过去,把他那边车门打开,俯下身,心疼地轻轻对他说:“下车吧,我们到了。”
毛东依旧不语,梁桔替他把安全带松开,“我陪你进去。”
钟玲是直接被送去了抢救室,梁桔半扶着毛东走近医院冰冷的长廊,一眼就看到走廊尽头坐在长椅上双手捂头弯着身子的阿元,和站在抢救室门口来回走动的沙皮。
从发现钟玲出事,到送来医院,阿元始终沉默像是被人抽取灵魂了一样,幸亏沙皮这时候还算冷静,他交钱办了所有的手续。
听到脚步声,沙皮转过身,看见毛东时,一个大男人差点哭了出来,“哥,你总算来了。”
毛东双眼直直注视着大写的红字,“抢救室”,对沙皮没有一点反应。
还是梁桔,赶紧问:“怎么样?”
沙皮摇摇头,“不知道,都抢救快一个小时了。”
梁桔看一眼阿元,他被定住一样依旧是头不抬地坐在那,梁桔担心毛东也撑不住,就跟沙皮两人扶他坐在阿元身旁。
医院惨白的白炽灯看久了更觉得阴冷,梁桔搓了搓胳膊,她走过去轻轻问沙皮,“究竟是怎么回事?玲姐为什么会自杀?”
沙皮靠在走廊白墙上,头微微垂着,“我也不知道,哥让我们赶去玲姐家的时候我们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应,还是阿元想起来自己有钥匙,才打开门冲了进去。我们进去的时候就闻到一股煤气味,后来,在洗手间的浴缸里发现了玲姐,她...割腕了。”
“割腕了?!”梁桔双手紧紧掩住嘴,生怕一个惊呼出口,惊动了身后的毛东。
沙皮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沾着血的照片,递到梁桔眼前,“这是我们在玲姐身上发现的,当时情况紧急,阿元根本没发现这张照片。”
显然,这张从钟玲怀里抽出的照片就是今晚她偷偷从梁桔家里拿走的照片,毛东的单独照。
握着这张沾了钟玲血的照片,梁桔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拿着它,半天没出声。
“报警了吗?”试了几次,梁桔才勉强再次开口。
“还没来得及,我们直接把玲姐送来医院的。”
梁桔无法相信几个小时前还好好地出现在自家门口的大活人,会冲动到在家里割腕放煤气自杀,究竟是出了多大的事,才会让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女人选择这个绝望的行为。
身后椅子上有了响声,梁桔回头,竟发现阿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阿元你要去哪!”沙皮也看见阿元,看他居然大步往医院门口冲去,他也赶紧拔腿跟着跑过去。“阿元!”
“是哥们别拦我!”
阿元大力回身一甩,甩开沙皮的手,他指着沙皮,梁桔发现,这个外表斯文的男人此时双眼充满戾气和猩红。
那红色...是要杀人的血腥。
沙皮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幸亏他手脚利索瞬时又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你要去哪!”
“我要去杀了白烨那个王八蛋!”
“你杀他有什么用!玲姐是自杀!”沙皮再次冲上去拽住阿元的胳膊。
“滚蛋!”阿元反手,一个使劲就提起沙皮的衣领,两眼冒着火。“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玲姐自杀前他是去找了白烨!”
“没有,钟玲最后找的是我。”忽然间,一直坐在椅子上沉默的毛东开了口。
梁桔心里一缩,看着毛东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的动作很缓慢,很无力。
毛东望向阿元和沙皮争吵的方向,面容憔悴又带着强烈的自愧。“钟玲找完白烨之后是去找的我,如果当时我在家,她就不会出事。”
阿元也在诧异中失了神,渐渐松开握住沙皮衣领的手。
毛东一步一步,往阿元身前走,梁桔想阻拦,可又不敢轻易上前。
“阿元,我没有看好钟玲,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她。”第一时间,毛东想的是梁桔。
如果当时从白斯的话中毛东会多思考一分,他就会想到钟玲,就会阻止现在这场悲剧。
阿元怔怔地看着毛东,他无法相信最后时刻,钟玲还会去找毛东,那他,究竟在她心里算个什么。
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有医生相继从里面走出来。
阿元第一个冲上去,双手握住医生的白大褂,“医生,医生她怎么样?”
他失控的样子很吓人。
年约四十多的男医生摘下口罩,轻轻说了三个字。
那一刻,站在几步之远的毛东,听到了世界崩塌的声音。
这一生,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