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风动云开,月亮像是硕大一枚铜钱,亮堂堂挂在中天,清辉铺展,幽幽落进顾家小院。

沈寰心里藏着事,早早就说自己乏了。顾承不疑有他,也就没再提关于赏月的话。

二更鼓敲过,沈寰一边调理内息,一边谛听外间响动。倏然间唇角扬了扬,起身便向外走去。

不同于上一次,她像是已能感知杨轲何时到来,停驻在屋顶一隅。翻身跃上屋檐,果然看见他瘦长的身影,背对着自己,面向东风吹来的方向。

迈步上前,才要唤一声师傅,蓦地里一道凌厉的风朝她袭来,风中裹着一枚三寸袖箭,呼啸着朝她的面门射来。

沈寰反应奇快,脚下腾挪向一旁避过,兔起鹘落间,那枚袖箭已掠过耳畔,然而下一瞬却倏地惊觉,袖箭落去的方向是院子正中,以这样的力道和速度,坠地时一定会铿然有声。

一念起,她足下奋力一点,追着那袖箭而去,在它将将坠地前,伸臂一捞,勉强将它捏在了指间。箭尖发出铮铮颤抖,她的指腹也一阵发紧,她知道接下来,捏住箭的三根手指会变得红肿热痛。

沈寰眼望东屋,好在那房中没有亮起灯,平复气息,将袖箭握在手中,再次跳上房顶。

从容站定,她学着男人的样子,颇为潇洒的冲杨轲拱手致礼,“师傅的下马威,劲道可真足。”

杨轲转身,朗朗一笑,好像方才凶狠夺命的利箭与他没有半点干系,“我不过是试试你的反应。”

沈寰颔首,以示理解,“试过之后,觉着如何?”

“在你这个年纪,你所拥有的经验下,尚可。”

沈寰笑笑,替他补充,“但是要想成为你,还差得远。”

杨轲不置可否,“说说你这一个月,进展如何。”

“我的袖箭可以在五步之内,射断一根头发丝。”沈寰不掩饰心中自得,“你要不要看看?”

可惜杨轲只是摇头,并没有一观技艺的兴致。

沈寰轻笑一声,旋即凝眉道,“看来你很相信我的能力,那么你何时可以把灵动子下卷,交给我?”

这句话倒是比上一句更能引发杨轲的兴趣,“你凭借什么揣测,灵动子不是只有一卷。”

“当然不会只有一卷,因为你身上的功夫,我还没有在你给我的那卷中找到。”沈寰笑容笃定,语气不失真诚,“我想学全你的手段,那天你只是望了一眼树上的孤鸟,收回目光时就已将它射落。我猜测你应该不是用的袖箭,以我的眼力,不会一点都察觉不出,那箭是从何处来。所以我推测,你用的是下卷上的功夫。”

杨轲点了点头,并不讳言,“猜得不错,是下卷上所载,灵动子最精深的部分。”

沈寰沉默片刻,摇首道,“可你并不打算传给我?”

杨轲仰面一笑,“虽然你对我算不得尊重,但我还是拿你当唯一的弟子看待。”

“我是你唯一的弟子?”沈寰心中暗喜,如是问道。

见杨轲点头,她接着说,“那你还在犹豫什么?”跟着含笑解释,“我也谈不上不尊重你,只是我为人一向如此,一时难改,也许你也应该适应你唯一的徒弟,毕竟我是你亲自挑选的人。”

话中有蛊惑意味,也有卖好成分,杨轲不点明,笑笑道,“不用心急,上卷所载,你还须再悟。近来你的提升应该并不快。”

沈寰讶然,蹙眉问,“你又知道了?”

对方缓缓笑着,“相比上次的落寞沉寂,这回你身上有一种志得意满,盛气凌人的骄傲,想来坚硬的人心已被你攻克。”

哑然失笑,沈寰不解,“这有什么关系,我的骄傲也不会持续太久,并不会影响精进的速度。”

杨轲肃然摆首,“会影响。因为你要分心,你的意志会渐渐转移,然后变得不再坚定。”

顿了顿,接着道,“一个刺客,不应该有牵挂。”

笑话,难道人活着就该孑然一身,永远独来独往?沈寰漠然冷笑,“我一定要过——你这样的生活,才算是一个合格的刺客?”

“选一个罢。”杨轲不理会她的嘲讽,“世间事,没有两全。”

沈寰不信,她这个人是一定要做自己的主,世间事如何,与她何干?

“我提醒你,如果你要遵从内心执念,至少不该拖累旁人。”杨轲蓦然开口,直指人心,“更何况是一个对你有恩的人。你日后极有可能亡命天涯,带着一个几乎不会武艺的人,你要如何才能保他平安?”

这是不容忽视的事实,沈寰自忖也曾思量过,只是她专心追逐想要的东西,脚步从不曾稍有停歇。她犹是也更加清楚,自己实在是个自私的人,她在替自己选择人生的同时,也早就将顾承的人生一并安排下了。

半日无话,杨轲笑问,“怎么,哑口无言?”

沈寰不禁失笑,原来自己也有无言以对的一天,可嘴上依旧不认,“我自己的事,不劳过问。他会跟着我走,我也会尽力护他周全。”

“你连外头的天地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不过是窥见了几个高手,知道了自己和别人的差距。何况你缺乏临敌经验,这是大忌。”

沈寰面色沉了沉,“那好,你接下来要杀什么人,我去替你解决。”

“不必。”杨轲断然拒绝,“在你没做决定之前,我不想拖累一个好人。”

沈寰目光渐生狠戾,咬牙问,“那么下卷呢?”

杨轲忽地扬手,手中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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