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父,”公孙灏走过来道:“是我让郑觉去于阗的。” 黎一鸣不再多说什么,径自走开了。 公孙灏拍拍郑觉的肩:“别放在心上。” 郑觉云淡风轻地一笑:“你手下的这些人,一个个的,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成见,因为我父亲是么?” 公孙灏缄口,默认了。 郑觉推开他的手,转身也走了。 望着那渐渐走远的寂寥背影,公孙灏再一次没由来地愧疚。 “钟桓,你有收到长公主府的来信么?” 钟桓替他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下,一卷古老的简牍从手中落在地上,钟桓慌张地捡起来卷好,直摇头。公孙灏觉出他的异样,试探道:“奇怪,我去了很多信,至今,长公主府一封也没回,你说这是为什么?钟桓,我最近老是被噩梦缠身,你说,郑媱会不会不在长公主府?” “不会吧!云麾将军当初不是带了长公主的亲笔书信给主子你看了吗?我想,她不回信,一定是不想让主子你担心!” “不对——” 钟桓脚底打着漂,等待着他接下的话,心里越来越紧张。 他知道钟桓不善于撒谎,心里掖不住事儿,如今这张皇失措的神色摆在脸上,竭力躲避着他的注视,让他的心纠得越来越紧。他说:“不回信,才让我担心……她要是看见了我的信,怎么可能不回?” 钟桓不敢再说话了,怕言多必失,赶紧找借口道:“主子,我刚刚想起徐令简让我帮他点兵呢?我先去了。” 他心底疑窦丛生,越想越不对劲儿。曾经想方设法地联系过盛都那些还没被公孙戾拔除的眼线,可是他们的回复都是一致的,都说她平安地呆在长公主府。若她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就太可怕了,上上下下竟都串了口供通欺瞒他,把他当傻子,亚父与他,究竟谁才是他们应该听命的主人呢?想到这里,他不禁攥紧拳头,那一瞬间,脑海里竟闪过杀意,而转念,亚父一手将他养大,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 那种不安愈发强烈,直觉告诉他她一定不在长公主府,就连长公主也在骗他。当务之急,是要打听到她的消息,可是谁可信呢?连身边最亲近的钟桓都瞒着他,跟傀儡有什么区别?真是可笑,身边竟没有一个可信的人,除了郑觉,可他又瞒着郑觉,郑觉也要动身去于阗了。 一拳敲在案上,案牍散了…… —————— “瞒不下去了,父亲,”娄沁道,“他今天质问钟桓了。” “那又怎么样?”娄孝道,“不就是一个女人么?还是重华之变的奸贼的女儿,女儿,你真是傻,那晚大家都不在场,事后,你为什么不一口已经跟他……迫于舆论之压,他不得不娶你。” “药果然是你下的,”娄沁苦笑,“父亲,我做不出这种事,我要是做了,他更加不会原谅我了。我不想再欺骗他了,我这就去告诉他。” “你——”娄孝待要阻止,忽听外面有人报说徐令简来了,是来找娄沁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一个劲儿地叮嘱娄沁要沉住气,万万不可冲动,娄沁看了他一眼,也没点头,径直出去了。 徐令简在外面焦急地来回踱步,见她出来,慌忙迎上前道:“不好,元帅刚刚发话了,要我跟钟桓一道去见他,我,我要怎么说?” “实话实说,”娄沁道,“现在,你就算撒谎也瞒不住了,只会让他更怒,如今局势紧张,他根本缺不了咱们这些鞍前马后的为他效命的人,其实说出来也好,他若知道了,想杀回盛都的心愈发强烈了。” 徐令简急得话都说不连贯,“我不是担心被他一刀抹了脖子啊,我就是担心他啊,会不会冲动之下……会不会累垮……” “那怎么办?当初骗他的时候就该想到后果啊。”一抬眼看见了站在路边等徐令简一起过去的钟桓。娄沁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 钟桓和徐令简遂在外面等,等了一会儿就见娄沁出来了。“怎么样了?”两人一齐迎上前去。 娄沁郁郁道:“他让你们两个进去。”一抹眼泪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忐忑地踱了进去。 只见他坐在案前,身体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案上摆放的物件,也没抬起眼皮来看他俩。 钟桓双膝一曲跪地道:“主子,对不起。我不该欺骗你,但我求你先别杀我,等咱们赢了,回去之后,要杀要剐都随你。” 见钟桓跪下了,徐令简也掀甲跪地道:“你也别太担心,公孙戾留她作人质,不会伤害她的。” 公孙灏这才抬起眼来,饱涨的眼火炬般灼目:“我……我不动你们……现在不动你们……”抓起案上的研台,闪电般挥在他脸上:“我不动你们!我暂时不动你们!” 额头被砸出一个窟窿来,血水和墨汁糊了徐令简的脸,徐令简一把推开伸手过来替他擦血的钟桓,抬目定定地注视他:“你,你竟为了一个女人……”起身便往外走。 钟桓拦也没拦住,一转身对上他眼中的杀意,不由心惊肉跳。 ——————————- “公孙灏真是有趣,从前不闻不问……”公孙戾轻笑一声,将折子丢到曹禺脚边,“你瞧瞧。”曹禺捡起来看了眼,小心探问:“陛下打算怎么回?” “暂不回,”公孙戾说,又问曹禺,“那日,那女婴为何会吐奶,太医怎么说?” 曹禺道:“太医也不知道原因,两名女婴一喝宫中乳母的乳汁便会吐奶,只能由生母亲自哺乳,那日之后就是生母在哺乳了。” 公孙戾批阅手中奏折的举动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