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看着的村民,安静了一下后,马上就沸腾起来。
在农村里,小辈给长辈过年时磕头很正常,附近有些比较讲究这些规矩的村子,那些即使已经三四十、四五十的大人,过年时也是要到辈份最长的那一家里,给对方磕头拜年。
因此刚才林长勇、林长山给林母赔罪磕头时,即使林长勇已经20好几,仍旧没人觉得不妥。
但林正这一磕,那就出乎众人意料了!
一个大哥,向自己兄弟媳妇磕头道歉,虽然众人都知道是他做错了,他即使是这样道歉,也未必能让人家原谅他,毕竟当初他做得实在太过分。
但对于当事人来讲,这等于是彻底地向对方服软,在全村子人的面前,将自己放到一个极低的位置上,差不多就相当于古时候的负荆请罪。
林正知道自己这一跪,以后在村子里就再也不能向以前那样“耍穷横”了,跟邻居吵架,都讲不出硬气话。
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林牧的影响力,现在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甚至这还是在林牧根本就没针对他,只是旁人有意无意地排斥他的情况下。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他最近看《国术》里讲,一个建国初的功夫宗师,在周围人都对他恶意的情况下,整天生活在忧惧之中,也早早心惊而死,他感同身受。
自己三个儿子的心思,他不用猜都想得出。
如果没有这上一辈的恩怨,自己作为一页书的兄弟,不说沾他多大光,起码比旁人要好找个工作吧?起码比南边那个已经当了小领导的林贵超要强吧!
现在倒好,因为在家不顺心,连林长岭过年都没回来,宁愿过年在外面打工都不回来!
自己一辈子不孝顺,现在终也吃到了子孙不孝的苦处,林正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不要让自己这两个儿子,再因此而对自己心怀怨恨,好歹让他们多点出路,免得自己老了以后,三个儿子都不孝顺,不养自己。
想着前两年,老人在自己家受的待遇,林正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那点羞耻,似乎也消失不少。
上世纪计划生育为什么难做?
就是因为老一辈人大多信奉“生儿养老”,最怕的就是“老了没人养”,所以才非要生个儿子。
“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赔礼道歉!”
在林正从未有过的严厉目光下,女人只觉得周围人的目光,都成了一种沉重的压力,竟然也没再如往日里撒泼,顺从地跪下来向着林母,低头小声地道了个歉。
这也是她一惯的作风了,平时凶悍泼辣,但到了周围压力很大的时候,却很少敢跟林正唱反调。
被抱在怀里的小萝莉,觉得平日里无比疼爱自己妈妈,抱自己的力气猛地一大,在感受自己不舒服地扑腾着身子时,才赶紧松了下来。
林父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拽林正起来,那毕竟是亲大哥,不忍心看他现在这个样子。
……
这样的境况,林母纵有天大的委屈,也烟消云散了。
“行了!当初的事,就这么算了!我气也消了,以后虽然也不想再跟你们处关系,但大家也不用再为难他家了,就这样吧,你们回去吧……”
对方家庭遇到的困境,林正的心思,林母,甚至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
现在的林母,心结尽去,只想好好地陪一家人过个和和美美的年,心里已经不在意对方过得是好是坏了。
因此,她说出了这句林正两年来,梦寐以求的话。
他不敢奢望自己道完歉后,马上就能去沾林牧的光,只求以后不再被周围人排斥。
离开林牧家后,林正虽然感觉自己背后,一群村民中,有低声嘲笑自己的,但却觉得一种莫名的轻松,仿佛一个掉进老虎窝里的人,突然确定那个当自己不存在的老虎,以后不会突然一口把自己吃了的感觉一样。
一旁刚上小学的林长山抬头问向他:“爸,咱们道完歉后,以后你是不是就跟二姑父一样当副班长,天天给家里带鸡腿吃了啊?我是不是也能天天坐那‘汽包车’了啊?”
林正叹了口气:“看林牧心情吧,一会回去,我去逮个鸡杀了,给你吃鸡腿。你好好上学,争取考个学,别跟我一样,这辈子为些个蝇头小利,受这么大罪!”
一旁的女人,一反往常地没有反驳林正,一路低着头不说话。
……
“小牧他妈,你可真好!今天算是闷气全消了!”
“就是!就今天这事一出,你看以后谁还敢给你气受?有小牧给你撑腰,你跟伟打架都不用怕了。”
“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打架?舒锋家的,你是平时跟舒锋他爸‘练惯了’是吧?”
“唉,我要是有林牧这个儿子就好了,只要有这样撑事的儿子,就是吃一辈子苦,遭一辈子罪我也认了!”
院子里,人群已经散去,但厨房里,几个来帮着做菜的女人之间,却是如同正在炸菜锅里的热油一样气氛火热,一边羡慕林母,一边看着院子里,林牧几个人帮林父扯彩灯。
心头块垒尽去,林母整个人都觉得轻松:“那有什么难的?当初我营养不够,小牧不够吃的,不都是你们帮着喂的奶?这也算他半个妈了,以后真要遇上什么麻烦事,只要我们能帮的,那你们都不用开口!”
厨房里,几个女人想起当初林牧小时候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不过说真的,小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