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接过我手里的帕子丢在水盆里,将我从床边扶起又看着我穿好了衣服,方才走到椅边坐下,“请太医进来。”
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跟在解语身后走进来,向着胤禛打了个千,“苏长庆给贝勒爷、福晋请安,贝勒爷吉祥,福晋吉祥。”
“不必多礼,苏太医请起。”胤禛虚抬了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待太医站起身方才指向床上的弘晖,“深夜相请,有劳了,还请帮大阿哥诊治。”
太医应了声便径自走到床边,挥手退了眉妩和解语,一手搭在弘晖的脉搏上一手掀着他的眼皮,又捏了脸颊看了看他的舌头,最后才探手试了体温。
不一会儿工夫已然回到胤禛面前,微躬着身回道:“贝勒爷,大阿哥只是略染风寒,并无大碍。身上虽是发热,倒算不得厉害,擦身的方法很好,只叫服侍的人多擦几遍即可降温。另外再让大阿哥多喝些温水,也能帮助排除体内毒素。”
其实我知道弘晖该是白天玩得出了汗,没有及时穿脱衣服,所以晚上便有些发热,但当母亲的总是会因为担心乱了阵脚。听了他的话我倒是真放心了,只是……这个小太医挺有意思的,我本来还怕那些老头子过来,少不得又要折腾弘晖,没想到胤禛居然请了这么位年轻有见识不拘泥的来,他的方法倒是与现代那些学医的人很像。
“苏太医的意思……”胤禛皱着眉看向小苏太医,颇有些怀疑的问道:“不用开方子?”
小太医倒是不慌不忙,微低了头清晰回道:“回贝勒爷的话,若是开方子,苏某便给开几味温补的药材调理下。毕竟是药三分毒,大阿哥如此年幼,吃多了药材并非好事,病症之毒虽是强压下去,可是药毒却留在体内,得不偿失。同样都是一夜的工夫将病养好,倒不如辛苦下丫头,多给大阿哥擦身,比吃药强。”
这小子穿来的吧?怎么思维方式和我这现代人一样呢?小小年纪就能进太医院,得是什么来路,居然敢这么和胤禛说话,不止对治病的看法新奇,连对当爷的态度都不一样。我很想对胤禛说听他的吧他是对的,可是对这个头回见面的外人摸不清来路,还是让四爷自己做主好。
“好,既如此,有劳了,解语,送苏太医。”
“苏某告辞。”小太医随着解语走了几步居然又折回来,“贝勒爷,苏某再嘱一句。”
“讲。”
“大阿哥这病虽是易好,但福晋现在身怀六甲,还是不适宜同住一室。”说完了也不等胤禛吩咐,起身便走出门外。
这人也忒有个性了,我看着窗外挺着背脊昂首走出院门的人影,不禁向胤禛问道:“这个小苏太医……你叫高无庸去请的?”
“我请的?我怎么知道苏太医会变成小苏太医,这时辰了难道再请别人去,不让他治么?”胤禛说着慢悠悠的从椅中站起,皱着眉头走到了床边。
看来是四爷请了老子,不知何故变成了小子,难道老子不给四爷面子?不过,我倒觉得小子来得挺好。
想着便走到近前揪着胤禛的衣袖说道:“我觉得这个小苏太医挺不错,他的见解很独到,不止懂医理,而且有医德医心。孔老夫子是因材施教,他却是因材施救,很好,做大夫的就该如此。若是他也像那些迂腐的老太医一样,给弘晖开上一大堆的药材,我才真要担心了。只不过,以他的性子,在太医院很难有出头之日。”
胤禛也不应我只是摇摇头,弯身用被子将弘晖裹好抱起来,吩咐了眉妩去弘晖房里照顾,才对我说道:“你既如此信这位小苏太医,便听他的话,我将弘晖送回去,你快歇着吧。”
这人,竟用这话来堵我,除了看着弘晖被他抱走,我还能说什么呢。无奈地看着解语将房内收拾好,无奈地躺上床,可是折腾了这么久,居然还很精神不觉得困,看来白天睡太多了也不好。
床边一陷吓得我快速转回身坐起来,就着微弱的月光努力看着坐在手边的身影。怎么进来也没听见开门声,连蜡也不点,摸黑么?我居然连脚步声都没听到。坐下了却不说话,他回来做什么?
我承认自己刚才想过他送了弘晖之后会不会回来,可是……真的只是想了一下,只一下就立刻打消了继续想下去的念头,居然也能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