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小院内,各个房间住满了人,曾经比肩立于船头甲板的伙伴,暂住的弘晖和苏长庆一家,还有来看望弘晖的胤祥。
所有人都处得很好,像是相识多年其乐融融。胤禛坐在小院一角的竹椅中,看着喜上眉梢的红挽皱了眉。我拉了椅子坐在旁边,只怕他那爷的脾气上来收不了场,还好这男人的自制力一向值得信赖,让我悬着的心慢慢归位。
原本的相安无事,在我们即将离开时因红挽的一句话,乱作一团。
胤祥和弘晖劝着胤禛进了正厅,我摁着同样气得不轻的女儿回了房。总是笑盈盈的红挽竟然呜呜地哭起来,委屈得让我心里乱疼。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她刚刚气急时吐露的秘密——小院的火确实有人故意为之,而那个人竟然每日与我住在同一屋檐下。
即使曾经心里想过,却不愿深思,如今不想不去面对都不行。
她的女儿没了,见不得别人的女儿,竟连我本就回不得府共享天伦的儿子都要一起除掉。这么恨吗?她不是很喜欢胤禛么?就算恨我……
强压住心里的纷乱,看向正要悄悄退出门的沉香,勉强笑道:“沉香,把弘晖叫过来吧,再给厅里那三位爷上点喝的,问你爹要去。别质疑他,他说什么就给上什么。”
小姑娘手扶在门上愣住,很快便点了点头,笑得很乖眼睛里却闪着光,轻轻掩了房门。
红挽边哭边说,眼泪劈啪掉丝毫不耽误嘴上的控诉,几乎把从她记事那年的阿玛数落到眼巴前,颠倒是非黑白的功夫绝非常人可比。那个疼她宠她十七年几乎违背了他所有原则的阿玛,此时此刻在她口中倒像是个我从来不曾认识的陌生路人。
这对父女很像,明明心里在乎得要死,从嘴里说出来就会变个模样。明明每一句都是回忆美好,偏要加上一句让人发笑的别扭评语。如果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我想红挽一定是最让胤禛头疼的那个,我都甘拜下风。
弘晖进屋时听了一会,看着她那副不知是得意还是怨念的表情摇头直笑,坐到桌边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沉默地听着。偶尔笑时抬眼看我,发现彼此表情相似,更是掩了嘴乐得偏过头去。
“口渴了吧,歇会儿。”在我忍不住想要这样说时,弘晖已端了杯茶递过来,又塞了块帕子在红挽手上。“额娘原就不该唤儿子过来,直接让阿玛来听听,包管什么气都乐没了。”
红挽气得抓着帕子丢回弘晖身上,脸上哭得跟花猫似的,小拳头胡乱挥舞捶打着他的胸膛,我觉得倒像是在挠痒痒。弘晖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扳正红挽的身子拿帕子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红挽躲了两下又委屈地小声哭,哼哼唧唧地说:“大哥变了,媳妇还没娶进门就跟二弟似的,你们男人都一样,跟阿玛一样。”
“嗯,跟阿玛一样疼你。”
“呸。”红挽扭了脸看向床里侧,瘪着小嘴语气很酸,“你们就知道疼媳妇,根本忘了挽儿。你们男人就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还格格呢,谁要做这苦命的格格,我再也不做了,永远都不回去。我要嫁人,就嫁他非嫁他偏要嫁他,谁也拦不住。”
面前板起小脸瞪着眼的女儿,更有着胤禛偶尔较劲时的影子,固执得没有底限。
弘晖揉着眉心笑得有些无奈,声音更是轻了几分柔声问道:“他说过会娶你么?几时说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他不懂或是不方便去找阿玛额娘,我这大哥总是好见,怎么没有听过。”
“你……现在说也不晚啊。”红挽撅着嘴脸上竟少见的红了,凑到我怀里捏着盘扣呐呐地说:“反正,我就是嫁定他了,你们说什么也没用。从今往后,他去哪我去哪,就这么简单。”
“确实很简单。”叹口气拍拍她的背,看着弘晖的无奈我竟然从心底笑出来。
我想我的女儿真的长大了,在用她的方式寻找并争取着那个能陪她一起飞一起绽放的男人,即使方式有些简单粗暴。
“爱情和生活一样,你把它想复杂了自然就复杂,如果你认为简单,那就是这天底下最最简单的事。没有人教过我们什么是爱,父母、亲人、师长、朋友每一个,很少会把这种事用言语的方式讲给我们听,因为……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当有一天你发现它的存在,就是爱了。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可是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红挽安静下来,看着我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比如怎么嫁给他,至少要先说服你阿玛。如果这很难,我们就说些容易的,比如你了解他吗?再比如他爱你吗?爱上一个男人很简单,只需要你一个人就够了,可是要嫁给一个男人有些难,至少他想娶你,或是让你皇玛法赐婚,他不娶你都不行,现在看来这行不通。你确定现在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而不是你一个人在独自挑战你阿玛的权威?”
一个“是”字从红挽抿紧的小嘴中轻轻吐出,没有后续。
“是?”我的笑如担心的那样,僵住。她的不确定,让我有些恼起来,却没有发泄的对象。
果然,女儿越大越不让人省心,她们不像男孩子那样即使失了身也不吃亏,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当初我图什么?为什么偏偏喜欢女孩非要个女儿不可,我那时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