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安庆绪笑的脸上都开了花,孙孝哲便觉得像吃了苍蝇那么恶心。他的确想要胜过崔乾佑,但却不是用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卑鄙法子,他要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的成为众人敬仰的常胜将军。
然而,世事造化素来弄人,可叹孙孝哲一身志向,却都报诸于安庆绪这等蠢猪之辈的身上。可再不甘心又有是很么办法呢?现在的他已经与安庆绪紧紧捆绑在一起,就像一根绳子两头系的蚂蚱,谁都逃不脱这根系死的绳子。
也罢,撤便撤吧,反正罪责无须自己来背。
一夜功夫,渑池守军撤了个干干净净。
黑暗之中,秦晋的一双眸子从未离开过渑池,但他却一直耐心的等待着,等待着叛军撤个干干净净。他带着大军往渑池来,也不过是想打打秋风,顺便吓唬吓唬安庆绪、孙孝哲等人。哪成想到了半夜,叛军竟然开始偷偷撤军了,秦晋直呼,当真是天助我也。
如此,唾手可得一城,堪比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了脑袋,亦或是走路一脚踩到了狗屎。总之,这次陕州战役打的顺风顺水,好运连连。想必叛军走的仓促,渑池城中一定会留下不少带不走的物资,正好可以一并搜刮带走,这下他那一万人终于再不愁吃喝了。
天亮以后,叛军撤了个干干净净,秦晋下令大军分出半数人马入城搜掠府库粮食,若城中尚有百姓滞留,可将他们悉数带走,城池、百姓、粮食一样都不能留给叛军。
其实,叛军所到之处,抓壮丁,乱杀人,多数百姓都不堪任凭胡虏**,携家带口向南逃难,但也有富裕之家舍不得族中世代积攒的财富,便侥幸溜了下来,可同样是被迫害的家破人亡。若问这些人恨不恨蕃胡叛军,得到的回应也许就是四个字“血债血偿”!
一如秦晋所料,渑池作为叛军再洛阳以西的主要落脚点,的确转运来不少粮食,走的时候既没有悉数带走,也没有将其烧毁。这就大大便宜了秦晋。
不论多少,一律装车带走,牛马车装不下的,就让步卒骑兵纷纷装上一口袋粟米,即便如此还是剩下了不少粮食。
看着这些粮食,秦晋心中万分不舍,久久不发一言。时间不容耽搁,还是郑显礼出言劝道:“战阵便是如此,没得选,既然带不走,就烧掉!”
秦晋决然转身挥一挥手,火油纷纷喷淋上去,火把一支支投到粮仓上面,大火立即熊熊燃烧,仅仅片刻功夫就再也救不得。
渑池冲中的百姓被叛军祸害的比硖石严重的多,城中壮丁不论贫贱富贵,一律被拉到军中做民夫,是以到现在还活着留下来的仅有不到五百老弱妇孺。就是年轻妇人也没剩下几个,稍有姿色的都被如狼似虎的蕃兵汉卒奸.淫的死去活来,不堪受辱自尽者不胜枚举。
“走吧!走吧!还有甚好留恋的?留在这里的都是噩梦!”
一位七旬老翁颤巍巍,望着自生长老去的家园变成了眼下这等人间地狱,没等话语哽咽着说完,就已经失声痛哭起来。
他本有良田百顷,家中吃穿不愁,儿孙绕膝满堂。然而,这一切都被忽然而至的蕃胡叛军所打破,几个在壮年的儿子孙子都让姓崔的抢了去当壮丁。稍有姿色的年轻媳妇、女儿也被掳走,做了哪些杀千刀恶鬼的营妓。
若非还有六岁的小孙子是他唯一的牵挂,这人世间早没有任何留恋的余地。为了这个硕果仅存的血脉孙儿,他甚至不惜离开这片生养他七十余年的故乡土地。
眼望着火苗扑扑窜起,整个渑池城迅速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老者收住哭声。试图将眼前模糊的家乡景象印在脑子里,但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干涸的老眼里不断涌出浑浊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掉落,还未及跌在地面上,又被刺骨的朔风吹成了一颗颗的冰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