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苏醒(六)
法器的损毁有点出乎意料,阎罗天子转瞬又布一阵,只见一阵黑风绕着鬼厉转了一圈,弥留的残影再次复合,恢复了真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遥远。一切似乎并未改变,似乎有所不同了。处于魔性之中的鬼厉显得异常狂暴,目光如炬,黑发无风自动,手握着如饥似渴的噬魂,棒端喷出如骄阳般的烈火,煞气十足。心念所至,噬魂如流星一般飞了出去,隔空相对,遥相呼应。丝毫不惧阎罗天子的威势,分作数道残影呼啸而来,十方之所皆为棒影笼罩,虚实转换之际,棒锋横扫,砸碎了体外那层黑雾,向内凹陷。狮子搏兔,腾蛇缠身,紧紧扼住了人影的咽喉,上百道棒痕分头猛袭,不断掠战,双方各施手段,互有往来。
当鬼厉想要近身临战时,忽然发现被困在了原地,天地被封锁在一隅之内,从一片光明中被剔除,投入暗无天日的深渊,魔的狰狞,风的晦暗,地的束缚,一次次在心田上闪过。方寸之地已成牢笼,左右动弹不得,黑暗之后是另一片黑暗,无有穷尽,愈发地深沉。灵台闪过一个字“画地为牢”!站在大地上用大地的力量困住你,当然不可能挣脱了。除非离开地面,御空飞行,失去了力量来源,自然不攻自破了。那一刻真的感觉到与自然融为一体,共呼吸,本源的力量没有分别,纯粹的完美的力道。阎罗天子掌握着谷玄的力量,却不知鬼厉同样经历了幽冥,这两者本身并无太大的差异,反倒了因祸得福借力打力,不能不说天公不作美,祸福有缘人。黑暗的力量并未将鬼厉吞噬,封印在深渊里面,反而很享受那一种氛围,没有打破,仅仅是同化。
噬魂越攻越猛,气焰嚣张,棒锋突破的力道明显迅捷了,一棒.棒打在身上,用自己的力道反攻自己,神创造了一块他自己都搬不动的石头,阎罗天子气的快吐血了。终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心头的不悦转瞬而逝,阴笑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看看谁到底才是黑暗的掌控者。说罢,四周的环境随之一变,星罗棋布,陨石乱飞,数不清的石块漂浮在空中,星光闪耀,云气飘渺,好一副浩瀚的星域。巨石高速飞来,零星地有火花与大爆炸擦肩而过,无垠的星空总是少了一点什么,沉闷、孤寂、毫无生气。星辰的亮光开始失去颜色,撞击的力道越来越猛烈,火花四溅,星沉地动,朝着无须地方向演变。世界单纯的如同最初的黑暗,无光无象,悄无声息,梦从翅膀上洒落下罂粟花和幻想,灵海渐渐被虚无充斥,陷入漫无边际的黑暗。当暗黑降临陷入永无止境的虚空,当过往成了遥不可及的回忆,拿什么证明他的存在?
光明,光明是什么?看起来耀眼璀璨,试图用手抓住光明,尽管每次都出现在梦里。但手中空空无也,没有惆怅,没有失落。尽管他的思绪在黑暗的无序中有些迟钝,噬魂依旧保持着攻势,精神印记有了自主意识,再次令阎罗天子大感意外。这一次,心头有了不小的震撼,画地为牢这种术法自他出道以来,首次失利。术法厉害的并不是它本身,而是受众的信念。黑暗之于光明而言,愤怒、yu望、傲慢、贪.婪。。。一般修仙者都会将自己阴暗的一面隐藏起来,永不见天日,魔性的每次爆发换来的是净化、唾弃,引而不发,越是压抑、克制,下一次爆发的更疯狂、彻底,人永远难以将自己的阴暗毫无保留地挥发。只需要一个由头,便会永无休止,堕入幽冥。将其无限地扩大释放,以致术法超越本身,跃上神坛。
阎罗天子不止一次地用这种术法造就傀儡,先是混乱、无序,继而消磨弱化意志,抹去精神印记,当灵魂找不到出路,被黑暗同化成了其中的一部分,躯体便没有了生机,成为活死人。同时,精神并未彻底消失,反而成了他神念的一份子,两者共生,以魂养魂,源源不断地滋养。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一种信仰,那是他自己,试问一个人怎么会抗拒得了他自己呢?
鬼厉迷失了一瞬,便不再追寻,当黑暗笼罩世界,如何在里面生存?只有自己也成为黑暗,才能够战胜黑暗。在无限与无限之外建立联系,必然陷入混乱,舍弃一切,便是获得永生。水绿的身影一晃而过,鬼王的殷殷教导、田不易夫妇的临终遗言,那道刻在他心里永不褪色的蓝色剑痕,甚至野狗道人不屈的意志,一切的一切全然忘记,既然是过往,何必苦苦铭记,是否有轮回?如果没有,那么如昙花般的生命到底有何意义?当你关注一株在uye绽放的昙花时,又可曾知道,在黑暗中,又有多少株昙花在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默默的绽放,枯萎?如果生命轮回,那么一次次不停的轮回,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进退无碍,心离烦恼,因心而动,率性而为,得大自在者,无上真魔也。你既要抹去我的过往,便让你为所欲为,看你究竟能奈何。生命力最顽强的是什么?有一种植物,生而不倒,倒而不枯,枯而不死,但是意念只需要一个念头,便生根发芽,九曲环肠,盘根错节,再无法终结。
阎罗天子自以为得计,继续以意念之力入侵灵海,潜移默化,荡涤外围最后的守护结界。昏昏入睡的念头轻柔地抚摸着,一遍一遍地唱响着古老的瑶曲,再多的孤寂与烦恼在念念不忘中被遗忘了,清凉如水,明朗如月。不知不觉中,放松了警惕,那些迷雾趁机扩散进来,瞒天过海,暗渡陈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