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写拜贴,称呼有官职的要加上官职,没官职的要用敬称。
抬头要先好好的夸赞一番将要拜见的那个人,品德是如何高尚啦,怎么样受人尊崇啊,性格的光辉是怎样的照耀世人啊。中间一般是介绍自己,再要写清想要拜见的原因。后面则写一些套近乎的话,如果能扯上什么世交,什么亲戚之类的就更好了。最后则是落款。
这样说来,这拜帖林林总总不少字数呢。苏幕遮皱了皱鼻子,觉得虫伯连想都没想就开写,也算是下笔自成章了。
谁知书虫写了没一会就停了笔。苏幕遮探头望去,只见这张名帖上只有几个字:
蜀州别后,雍京盼重逢。
落款则是她苏幕遮的名字。
苏幕遮甚是无语,她原本还很期待书虫能写出什么另辟蹊径的歌功颂德,谁承想他干脆另辟蹊径,只有寥寥数语,使得她忍不住皱眉笑道:“虫伯,你是怕麻烦吧。”
书虫则说道:“每日递进去的帖子不知几许,写的繁复了会泯然众矣。”
苏幕遮嘻嘻一笑:“不怕的,就算进不去门,还可以爬墙啊。”她说着哼起了小调儿,曲风轻快,吐字圆润,赫然竟是“将仲子”。
她边唱着“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边对着书虫笑脸盈盈,后者听了这词这曲,脸色有些发黑,破天荒地喝止道:“休要胡言!”
曲子戛然而止,书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口吻有些严厉了。苏幕遮在滇州长大。性格受当地人的影响颇深,最是自在善谑,她未必有什么不恭不敬,怕是觉得这曲子里有“逾墙”很是应景,故而哼唱几句。书虫甚至怀疑她明不明白自己在唱些什么。
苏幕遮扁了扁嘴,嘟囔了一句“不唱就不唱”后再无声息了。
日禺时分,马车到抵林府。日头越来越高,天也渐渐热了。苏幕遮擦着额头汗,下了马车,托门房将拜帖递进去后。与书虫一齐站在府门外的树荫下乘凉。还没等落汗。司阍的门房就打发小厮让他们站去侧墙,不要堵人家正门口。
二人只好挪去侧墙角门外,苏幕遮摇晃着腰间的压裙玉,借着玉石的摆动平复心口的不耐:“规矩真多。麻烦死了。”
书虫侧头望向她。苏幕遮动作一滞。想起他适才的喝声,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就听他说道:“可不是。”
她抬眼对上他的眼眸。忽地一笑,方才的些微芥蒂立时烟消云散。可她也不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扔不忘提醒自己:虫伯不喜欢这类玩笑,那以后当他的面就尽量少开。
“真的是你们啊!”
一个声音在头顶处响起,苏幕遮举目一看,就见一个少女趴在侧墙墙头,冲着他们笑嘻嘻。不是别人,正是林雨霖。
见此情景,苏幕遮想到适才的玩笑,暗忖道:原来不是将仲子兮,无逾我墙,而是将静女兮,无逾你墙呀。
林雨霖纵身上了墙头,随即坐下将双腿伸出墙外,一荡又一荡,没一会就将干净的外墙壁踹出几个脚印来。
苏幕遮见她脚上着了一双名贵的珍珠绣鞋,左脚鞋头的珍珠已经不见了,又见她周身的绫罗绸缎,却远远不如在戎州初见时整齐,反而袖口有些磨损,裙摆也蹭脏了。
乍看之下,苏幕遮怀疑林雨霖的日子是不是不好过。可见她怡然自得的模样又不像,她当下说道:“林姑娘,我们有些事想麻烦你,能不能找个地方叙话。”
林雨霖听此,喜上眉梢:“好啊,正愁憋闷呢,”说着竟然纵身一跳,从墙头跳到墙外,“走吧,我请你们喝茶去。”
墙里边传出一个哭音,弱弱地说道:“小姐你说话不算话的,说了只是上去看看,怎么就跳出去了……你好歹将我带上啊。”
林雨霖在墙上拍了拍,哄道:“何求,乖,我出去一忽就回来,要是外公问起你也不用怕,就说我和戎州见过的那个苏姑娘出去了,管保无惊无险。”说着她当下跑出,将婢女的呼唤声甩在身后。
林雨霖这一抬腿迈步飞奔,倒使得苏幕遮和书虫有些措手不及,追在她身后招呼她上马车。这一行人就这样心急火燎地催着车夫“逃之夭夭”了。
车厢里的苏幕遮咬牙笑道:“我又没有要你跳墙,你倒好,还把我的名字留下了,你外公不得把邪火发我头上。”
林雨霖倚着车厢,意态悠闲:“你要求我办事,不得付出些代价,”说罢她又拉过她的手哀声道,“苏姐姐,我天天困在府里都快闷死了,你就让我借一下东风,出来晃一晃,”她深谙顾左右而言他的好处,转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贴子送来时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林雨霖这一下硬一下软的磨得苏幕遮没了脾气,正事要紧,她当下三言两语地言明了来意。林雨霖听后,将小胸脯拍的山响:“没问题,我当是什么呢。不就是想知道你们笑笑帮分舵什么时候解封吗,我今晚上就问外公,定帮你要到个准信。”
对于这女子骨子里的热忱苏幕遮还是深有体会的,在戎州时初初见面她就能路见不平出言相助,其后又热情攀谈,若非后来苏幕遮提及要去暗庄,她因着恨屋及乌离去,这二人说不定就倾盖如故了。
不过苏幕遮深知,林雨霖此举多半是还她今日的车马之“恩”,看来她在偌大的林府中住的并不愉快。
这边厢苏幕遮的请托告一段落,林雨霖转了转眼珠,向着书虫道:“你还好吧。”
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