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思维停止了一般,别的什么都已经不存在,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找回皇帝元修,稳定洛阳朝局。
刚刚出了宫门,和陈元康、崔季舒上了马。忽然过来一辆牛车,生生地便将冲在最前面的高澄的马给拦住了。
“汝是何人?胆敢冲撞世子?”高澄身后的崔季舒厉声大喝,纵马上来。
陈元康却跟在高澄身后沉默未动。若真是闲杂人等怎么可能近身阙门?还敢这么横冲直撞地拦住侍中?
果然,牛车里探身出来一个小女孩,向着高澄大呼,“大兄!”
高澄刚勒住略微有些受惊的马,听这一声唤,仔细一瞧,半天方才认出来,居然是他的妹妹高远君。太奇怪了,她直趋阙门拦阻他又是什么意思?看样子是专程来找他的?
“汝有何事?”高澄心里急着去潜香寺,并未下马,大声向高远君喝问。
谁知道高远君并不回答,只是从牛车上下来,向着高澄走过来。
高澄只得下马。崔季舒和陈元康也跟着下马,看着小女孩身姿灵巧地轻盈走来。
“大兄,我有极要紧的事。”高远君锁着眉头,走上来拉扯高澄,示意他低下头来。
高澄只得俯身相就。高远君努力踮足,搂着高澄的脖颈伏在他耳边低语道,“大兄若再不立刻回去,长嫂恐怕有性命之忧。”
高澄心头猛然一震,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高远君问道,“你如何知道?”
高远君眼睛一眨不眨地抬头仰视着高澄,认真道,“长嫂今日未去给阿母问安,我去探望长嫂。阿娈说殿下数日未食,今日早上便拿着一把匕首一直坐在窗下看,甚是奇怪……”
不等高远君说完,高澄已经转身上马。等崔季舒和陈元康反应过来时,高澄已经早已经策马而出不见踪影了。就连一句吩咐都没有,如此要紧的事便抛之脑后。
高远君看了看崔季舒和陈元康,也没说话,自顾自地上车也走了。
崔季舒不知所措地看了看陈元康,又看看远处高澄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世子……唉……世子……”
陈元康略一思索,打马扬鞭道,“走,去潜香寺。”
渤海王府里极是安静,尤其是世子妃冯翊公主元仲华所居之处。
院子里只有阿娈一个人。她站在侧厢屋子外面的树荫下,一边想着连日里来的这些事,一边时不时地看看紧闭的房门。自从那日世子晕倒后,世子妃就移居此处,再也没有回去过。她下意识地转身又瞟了一眼与之相对的另一处屋子,那里现在住的是孙腾将军家的舞姬元玉仪。此时也同样房门紧闭。
忽听外面起了嘈杂声。声音越来越大,这院子里的奴婢们也都被声音唤了出来。阿娈刚想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还没等她走到院门口,院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只见世子高澄急急闯入。
高澄目中无人地直奔正室。忽听身后阿娈在大声唤他,“世子!”
高澄似乎这才想起来什么,回身向两边一扫,便直奔元仲华住的那屋子而去,直接踹门而入。
元仲华原本正坐在窗下。听到这么大声音转过身来瞧,居然看到高澄闯了进来。
高澄一眼看到元仲华发丝披拂着正坐在窗前,手里果然拿着一把匕首。立刻大步上前下意识地大力握住了元仲华拿着匕首的那只手腕,又急又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就真的让你生不如死吗?”
元仲华起身挣扎。高澄力大,如何能挣脱。匕首脱落,掉在地上发出巨响。“夫君……”元仲华挣脱无果,试图解释什么,可是好像又不知从何说起,欲言又止。既不能挣脱,又不便解释,慢慢安静下来。反正她是拗不过他的。
此时高澄也安静下来。他似乎不情愿地放开了她的手。
元仲华低头垂泪。过了许久,方才低语道,“痴心执妄念,不如六根清净侍奉佛祖。”
高澄这才注意到她身边的几案上竟放着一绺又粗又长的发丝。看来她下手真是狠,足见其心志之坚定。
高澄忽然觉得无比害怕。他不顾一切地猛然将元仲华拉进怀里,生怕她就此就会消失掉。一边在她耳边喃喃自语道,“都是下官的过错,殿下勿怪。殿下要皈依侍奉佛祖,这才真是妄念,真应速速抛开。”
他如此用力,元仲华几乎快要窒息了。但是再也想不到的是任性、霸道的世子竟然肯说出这样的话来。元仲华也哽咽道,“是我刚而不柔,不能顺了世子的意。”她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委屈。
“我抛却今日一切,换卿回心转意。”高澄横下心来向她耳边低语。他心里已经觉得大势已去,只是把这种不祥的预感深深藏在了自己心里,只愿紧紧抓住眼前最不能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