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不知道朱纱这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要是不唤那个杏儿过来,她如果惩罚两个孙女,到底要落个偏听偏信的名头,就唤人去苏尚彤房里,把那个叫杏儿的丫头带过来了。
杏儿进来的时候,有些畏手畏脚。她只不过是一个三等小丫头,平日里是不够格进这荣华园的。如今她又是这副光景,更加有些抬不起头来。
苏老夫人只见一个瘦弱的丫鬟,战战兢兢的跪下请安。她身上的衣服破的不成样子,哪处都是一条一条的,一看就是被人撕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脏脏的,不知是粘了泥垢还是用脏手抹眼泪才花成那样的。她看了一眼便不欲再看,日后也不想再见这个丫鬟了。可该问的话,还是得问。
她不愿纡尊降贵跟这么脏的笨丫鬟说话,就示意身边的冬梅替她问话。
“老夫人问,你可是杏儿。”
“回老夫人的话,奴婢是叫杏儿,是大小姐房中的。”杏儿这丫鬟的声音虽有些颤抖,好在吐字还算清晰。
苏老夫人听着声音觉得这丫鬟是个伶俐的,也就自己开口问了一句:“恩,朱纱说大小姐受了委屈,让我唤你来一问便知晓了。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老夫人,奴婢该死!”杏儿忽地扑倒在地,再不抬起头,只说,“今日一大早,大小姐就让我去厨房为老夫人炖药膳,说是一定要赶在老夫人您用早饭之前做好。奴婢平日里一直都是做绣活的,不怎么去厨房,所以厨房里的人不大认得奴婢。可奴婢说了是来给老夫人炖药膳的,他们都主动让了一个灶台出来。可是,厨房的张大娘刚刚帮奴婢生上火,才炖了不到一刻钟的药膳就被红香姐姐打翻了。她说那个灶台是专门给余姨娘炖燕窝的,闲杂人等的……屙物……最好扔的远远的,别沾染了小少爷的吃食。奴婢才说了一句,这是给老夫人炖的,就被红香姐姐……弄成了这样。奴婢对不住老夫人,对不住大小姐!”
苏老夫人听到“屙物”两个字的时候,就拿一双眼睛恨恨的盯着余氏,似乎想用目光把余氏钉死在身后的墙上。
余氏听的呆了,也不知这件事怎么会扯到她的头上去,柳眉倒竖,伸出食指,指着杏儿呵斥了一句:“你闭嘴!在老太太面都就敢胡乱攀咬污蔑,活腻了不成!”骂完见老夫人面色更加不好,赶紧跪下,语带哭腔,“老夫人,婢妾冤枉啊!”
苏老夫人的目光一一扫过地上跪着的那些人,与正径自垂泪,好似什么都听不到的苏尚彤,以及垂首不语的苏璃和一脸不安的张姨娘,心头一阵烦闷。她明白这事透着蹊跷,可偏偏不好处理。一个是嫡亲的孙女,还是无为居士的徒儿,一个又是怀着身孕的姨娘,肚子里指不定是她第二个孙子。罚了谁,她都要落个严苛的名声。若是不理,更是会被人说相府老夫人惯会纵容些小动作,说不准传出去,几个月前余家姑娘的事情又会被重新提起,让她颜面扫地。
其实,宁氏嫁进门之后,苏老夫人虽不喜这个儿媳,到底因为醉心书画,不愿为这了琐事太烦心,管家的事早就交给了宁氏。本来这事如果丢给宁氏处理,她倒是乐的自在。又因为此时涉及宁氏亲女和府中有孕的姨娘,宁氏处理起来比她更要为难一些,怎么都会有人说闲话,这正合苏老夫人的意。但如果在她这荣华院里发生的事情,还巴巴地去把宁氏请来处理,倒显得她这个老夫人没地位了。
苏老夫人素日最爱面子,自然不会如此做:“让人把余氏身边的红香带过来。”
红香进来之时,看到余娇跪在地上,只道要大祸临头了。又见苏尚彤和朱纱俱都一脸同情的看着她,老夫人房里的丫鬟也都个个不苟言笑,气氛凝重。她以为余姨娘犯了什么事,要推她当替死鬼。一进门就赶紧跪下,迭声喊道:“老夫人恕罪!老夫人饶命!”
苏老夫人重重哼了一声。见红香这样,只当她承认了。想起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居然说出那等污言秽语,还是针对的自己,问都懒得问一句,就要治了这个红香。
“既然认罪了,就拖下去……”
余氏一听,心道不好,赶紧瞅了个空子,给红香丢了个恶狠狠的眼刀过去。谁知,红香却是误会了,大声叫嚷出来:“老夫人明鉴,不是奴婢!不是奴婢!都是余姨娘她吩咐奴婢去做的!老夫人饶命啊!”
“余氏吩咐的?”苏老夫人恨恨的问出这句话,气得心肝都在打颤。
她往日因着不喜宁氏,对余娇比其他人都好一些,连从她院里出去的张姨娘都眼红的紧。就连她那个不成器的侄女,都看在她的面子上,不但没轰出府去,还给了相府的请帖。她就是这么报答她的!果然是余家人,惯会耍嘴皮子功夫,心里最是阴暗。
“老夫人,婢妾冤枉啊!红香定是被人收买了,来冤枉婢妾的。孩子啊,不知道你挡了谁的路、碍了谁的眼啊,他们竟要这般的害你!”余娇哭嚷的大声。老夫人也略有些迟疑。再不喜欢余氏,她肚子里的到底还是自家的孙子。相府已经十多年没添过丁了。孙子也就只有一个,现在更是常年在军营中。虽不愿意乱想,可若是尚为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