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颜浧,陆落和母亲在叔公府上用过晚膳,连夜赶回了陆府。
陆其钧下午才回来,听说输了上百两银子,心情极差,又有点发烧,请了大夫开方用药,已经睡下了。
翌日,三姨娘的丫鬟来正院传话,说陆其钧高烧。
闻氏和陆落前去探望。
陆其钧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他除夕夜就染了风寒,有点轻烧。可是他不在意,硬熬了赌了一夜,输了上百两银子,既输了钱,又不吉利,气急攻心,病情添重。
昨晚请医吃药,陆其钧病没有减下去,反而更重了,早起烧得面红耳赤。
大姨娘和姑娘们也赶来了。
“换个大夫吧。”闻氏对大姨娘道,“京里这些大夫都不靠谱,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依我说,老爷未必就是风寒,焉知不是熬夜导致的阴虚体热?”
当初在湖州府,有个姓顾的女神医,跟闻氏关系不错,还治好了陆落的哮喘。
石庭也是大夫,这两年时常过来给陈姨奶奶看病,闻氏见惯了神医,耳濡目染,也会说几句医学上的话。
她这一开口,众人就吃惊望着她。
闻氏眼眸微凛。
大姨娘这才回神,连忙打发下人,重新去请大夫。
新换了大夫,吃了药之后,陆其钧烧退了大半,没想把半夜的时候,他重新发烧了。
这么反反复复,折腾到了正月初六。衙门也去不成了。
陆落和闻氏也陷在了陆府,不好回叔公那边。
到了正月初六,陆其钧才算彻底退烧,没有再反复。
“......去年家里起火,热毒凝聚在这院子里,就没怎么散退过。老爷何不告半个月假,去庄子上修养些时日?”闻氏建议陆落。
什么“热毒不散”,这是胡扯。
陆其钧心想:家里是死过人的,可能真有点不干净。出去散散心,庄子里有些新鲜的野味。倒也不错。
陆家有两处田庄。一处湖州府的人送给陆其钧的,一处是陆其钧原配孙氏留下来的。
“也好,就去庄子上吧。”陆其钧很虚弱,吩咐三姨娘替他准备车马。
同时。他向衙门递了告假的文书。
陆其钧是忠武侯未来的岳父。迟早要升迁的。吏部的人也不会得罪他,立马准了他一个月的假。
初七早上,陆其钧领着两名小厮。一个丫鬟,去了田庄上。
闻氏和陆落也立马搬到了闻乐喜那边。
陆落要了闻乐喜后院的一间小房子,买了不少的火药,又专门去铁匠铺子,亲手了铁弹丸和铅弹丸。
青铜管比较难弄,因为现在的冶铁技术,很难打造无缝的。哪怕是做了模子用青铜水灌,管壁也厚、薄不平。
圆管子没法子敲打,薄厚不平也无法,而且容易炸开。
虽然青铜管比较牢靠,但是冶炼技术不够,那些脆弱的青铜管,承受的膛压还不如粗竹筒。
竹筒是天然的无缝管,四壁均匀,承受的膛压比人造的青铜管厉害。
“京里厉害的铁匠,我都找过了,不知哪里还有更好的。”陆落心想。
找不到好的铁匠,陆落又去求叔公。
闻乐喜才不管什么规矩,对陆落素来是有求必应:“行,叔公替你把京里翻个底朝天,找个好铁匠出来。”
果然,闻乐喜花了五天的功夫,帮陆落找到了一位很厉害的老铁匠。
老铁匠姓尤,今年六十了,出了名的好手艺。他凭借着这手本事,开了几个作坊,如今都交给徒弟们和儿子们打理,自己享清福。
尤师傅跟其他铁匠一样,也是面色红黑,常年被火烤的。
陆落很高兴,和尤师傅研究怎么制造无缝青铜管。
陆落还是要做突火枪,让闻乐喜挺无奈的,觉得这丫头倔,平白做无用功,于是劝她:“突火枪着实用处不大,别说强弩,就是好的弓箭,射得都比突火枪远,威力比突火枪大。
而且,突火枪每次射完再填充火药,比弓箭麻烦百倍,枪管容易炸开,而且火药容易受潮哑火,诸多不便。若是真有用,军中早就用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突火枪是个新鲜好玩儿,平素拿出来显摆,真放到战事里,比鸡肋还要无用。你这般辛苦,叔公怕你炸了自己,又徒劳无功。”
闻乐喜主要还是怕陆落弄火药炸了,伤及自身。
陆落一姑娘家,又不用去打仗,做出来也是卖人情。为了卖个人情把自己炸残了,得不偿失啊。
“我就是想弄些新巧玩意儿,叔公您别管我,我心里有数呢。”陆落笑道。
闻乐喜无奈。
闻氏则想阻拦,陆落不理她,气得闻氏骂她不孝女。
整个正月,陆落都在忙活这件事。
尤师傅的冶炼技术的确高超,不过摸索了几天,就成功替陆落制造了两个无缝青铜管,薄厚一致,承压能力很强。
陆落就着手做枪。
“宋元的突火枪,都只是用火药,直到明初无缝青铜管的发明,膛压增大,才在火药里添加了铅弹或者铁弹,增大突火枪的威力。”陆落心想。
所以,有了青铜管,她的突火枪当之无愧可以叫“火铳”了。
她也成功制造了两把,试用的时候,把后院的树给打歪了。
然后,又把后墙也打塌了。
“叔公,对不住。”陆落对自己弄的破坏有点不好意思。
闻乐喜摸摸她的脑袋:“别伤了自己,东西值什么?这院子你拆了都行,只是千万别伤及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