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溪畔,辰源将鹿皮水囊,在溪流里反复冲洗了六、七遍,方盛满了清水,走回黑色马车边,仰面叫道:“郡主殿下,口渴了吧?请您喝一点儿水吧!”
安琪儿慢慢睁开了眼,未开口,先抑制不住地轻轻咳嗽着。她自袖中展出一方洁白的绢帕捂住嘴,苍白的脸现出一团淡淡的红晕,就连她的咳嗽也是柔弱无力的,仿佛整个人是纸做的,咳嗽到极厉害时,一不小心便会散了架骨一般的脆弱。
辰源望着安琪儿跷着的尾指,指尖上一点凤仙花染就的朱红,心思忍不住恍惚起来。
“大公子,到……到‘琉璃山庄’……还有多久的路程?”安琪儿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费力得让额头的青筋暴跳起来。她伸手接过了水囊,凑近嘴边,轻轻喝了一小口便停住。
“哦……还有半日路程,天黑之前,必定能赶得到!”说话间,辰源抬头看了看天色。
“那还好,那还好……”安琪儿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郡主殿下,还是多喝一点儿水吧!我想就是柳生一刀大将军,他也肯定不喜欢看到您一路疲累的样子……”辰源违心的道。
安琪儿吃力地笑了笑,似乎是辰源提到“柳生一刀”的名字时,给了她一些精神上的力量。她用力喝了一大口水,把水囊还给了辰源,又倚在车帘下,沉沉地闭上了眼。
辰源张了张嘴,把要规劝她的话,又全部咽在肚子里。他实在不忍心再打搅安琪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安慰对方、援助对方,只能慢慢回到溪边,伏下身子喝了两口清亮亮的溪水,心思百转成结。
林子内,舟行早眉色一沉,道:“我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离开李相爷,听说柳生一刀要借助沉中侠的黄金和情报兴风作浪,而且不少国外势力已经介入到这件事里来。‘东瀛’岛国虽然向‘大宋’朝年年进贡、岁岁称臣,但图谋‘中土’的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
冷若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伸手解开发上金环,让满头乌发,随着银铃脆响,瀑布一般飞泻下来。
舟行早一跃而下,唇边有了笑意:“美熏公主做为柳生一刀的先遣舰队指挥官,她与沉奸早已暗中结盟,她自东海登陆的目的,便是接应到沉中侠之后,合力谋夺柳生寒,取得‘黄金宝藏’跟‘狼皮卷’,然后以‘琉璃山庄’的号召力,联络东海直到‘山东’海岸线的帮会人马,以此为基础,全力回攻‘东瀛’,取代‘柳生家族’,把反对‘工藤家族’的异己一举铲指挥官,重建‘东瀛’岛上势力割据的新局面,最后再一举进犯‘中原’。”
“刀兵一起,高官贵人还有活路可逃,无拳无勇的受苦百姓,可就遭殃了!”冷若雅拍了拍舟行早的肩:“想要消弭这场战祸,先要铲掉‘琉璃山庄’这个‘东瀛’桥头堡!”
…………
夕阳西下,暮光无力地笼罩着初春的“琉璃山庄”。
这是“京师”通向“东海”的要冲,也是东南沿海最有实力的江湖组织之一,庄内收留聚集了许多被官府通缉的流亡要犯,并组成为一支良莠不齐的强大力量。
环绕着山庄的是一条玉带般的护城河,成了“琉璃山庄”的天然防守屏障。樱花缀边的血色大旗上,写着“琉璃山庄”四个飞扬大字。山庄的碉楼箭垛上,到处可见警惕地四面瞭望的岗哨和巡逻浪人,来来往往,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秩序井然。
庄主工藤武勋,立在“琉璃山庄”的匾额下,气势昂然。
做为“东瀛”国内,实力和声望,仅次于柳生一刀大将军的“平安京”大酋,他虽然已经五十岁开外的年纪,但腰杆依旧挺得标枪一般笔直,一双狮目也目光炯炯,咄咄逼人。
“庄主,本庄东、西两面大道,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请庄主示下!”檐前有穿着黑色武士服、带着给色面罩的忍者,匆匆来报。
“咦?美熏为什么还没到?”工藤武勋向客厅里望去,有个铁衣中年男子,静静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合着双眼,似乎已经睡了过去,只是,偶尔他的眉警觉地耸动一下,才显出这个人的卓尔不凡来。
他背后,稳稳立着两个人,一脸沧桑的“吾皇万岁,百死莫回”唐太宗跟精神抖擞的“血手”战飞。他们两个奉了“幽冥宫”宫主温宛儿之命,不知疲倦地护送守护着坐在椅子上的这个人。
那个人,当然是沉中侠。
——沉中侠为了摆脱各路追兵,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他先使情妇温宛儿易容成自己的模样,带着被收服的大悲和尚、慕容黑山等一大批高手“药人”,浩浩荡荡的南下“云贵”,与蛰伏在那里的“青龙会”十大天王之一的“毒王”唐少,代表自己与其接洽会谈具体合作事宜;自己却乔装改扮,瞒过耳目,抄小路来到“东海”,参与卖国活动。
“沉老总……”工藤武勋回到客厅里,略微有些焦虑地叫了一声。
工藤武勋等的是女儿美熏公主一行人,一听到自小父女同浴的美熏公主渡海而来的消息,他便令全庄上下严加防守,做好迎接女儿入庄的准备。
沉中侠缓缓摇了摇头,并没有睁开眼睛。他是今天“琉璃山庄”唯一的贵客,也是美熏公主的合作伙伴。所以,“琉璃山庄”就是他一路奔波逃亡、身心疲惫之后的归所和港湾。
工藤武勋的虎眉振了两振,没有说什么,他当年接受了柳生一刀大将军的命令,秘密